第84章(1 / 1)

谢程一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前,低低地苦笑一声。明明是该他判刑,可韩宁自顾自地把自己打进十八层地狱,哪里管他苦海无涯地漂泊徘徊?他的手触到密码锁的界面,键盘登时明亮起来,指纹触摸键没有颜色,但曾经留下过她的温度。

就在下一刻,安全通道沉重的门被推开,还未沉寂的嘎吱声里,有人冷冷地说,“你有家教吗?门铃不按就随便碰人家家门?”

看他这笨手笨脚的样子,王言洲觉得韩宁应该没有给他录入指纹,却很害怕他能输入密码,韩宁亲口相告的密码,能让他直进韩宁的家门。

话不经细想就蹦出来了,记忆也是,是关不上闸门的洪流,还是隔着一道门,那晚他担心又害怕地看着,看着事实定如他的猜测那般,是对方的蓄意勾引,没想到进入耳朵里的是韩宁主动启口的我爱你。

王言洲在看这个男人,他跟自己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类型,韩宁怎么会认为自己是他。

谢程一也在看王言洲,看着这个被韩宁称作替代,但在自己出现之后,又继续和他纠缠不休的男人。

“怎么,王总一直躲在角落里偷窥,就是有家教的表现了吗?”

关于谢程一的资料,王言洲很快拿到一版更详细了,韩宁和他是有过几年的交集,不过是屁也不懂的小学时期,等到了初中,他们就不在一个班了,怎么看,这个谢程一都是个路人,更别说他那个鸡飞狗跳,惨无人道的高中生活了。

“偷窥?连用词都登不上台面,我就住在对面,现在过来串串门……需要把房产证拿给你看吗?作为业主,我还得想问问你是来干嘛的,小区保安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放进来,”忽地,王言洲轻蔑地笑了,他的目光下落到谢程一手上提着的东西上,“哦,原来是送快递的,还真是身兼数职。”

比起对面呼之欲出的冷怒,谢程一的表情就显得很平淡了,可就是他的淡然却刺痛了王言洲,他的平静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王言洲,他的平静是被选择者的胜利。那么他的再多嘲讽也无关痛痒。

“王言洲,跟我针锋相对不如省点力气,准备点韩宁爱听的话,”谢程一学着王言洲刚才那般模样,讥诮地扯开嘴角,“……噢,不好意思,忘了你的话她根本不想听。”

被抛弃的王言洲狼狈混沌了数天,韩宁两个字就是导火线,他根本听不得半点,更何况还是从这个人嘴里就这么蹦出来,直接将他炸到盛怒的临界点。

“你也配提她?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就是精明,韩宁是你唯一能攀得上的高枝了吧,这么穷追不舍还打以前的情怀牌,是你那个死了的小三妈教你的吗?”

领子蓦地就被攥住了,王言洲知道自己准确地戳到了谢程一登不上台面的痛处,两个人身高体型不分上下,但他就这么由着双目骤然赤红的谢程一拽着,眼底的不屑卷土重来。

“想来王总生活在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环境里,只是你的父母似乎也没有教会你怎么经营感情,你这种人生来就比我们幸运一点,但没关系,”王言洲只会在他身上做文章,不被选择的他分毫不敢提韩宁,谢程一看出来了,咬牙切齿地一报还一报,“我会得韩宁眷顾,她会教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话音没落,王言洲就挣脱了谢程一的束缚,一拳就重重地挥到了谢程一的脸上,十足的力气,骨骼皮肉相撞,声音令人胆寒。他先崩溃了,那一拳恨意十足,恨他什么都不如自己,却能得到韩宁的青睐和护荫。人前要因为他拒绝自己的酒,人后要说那些话和自己一刀两断。韩宁,韩宁……他有什么脸一直提韩宁,小三生小三,贱人趁虚而入破坏自己和韩宁的感情……

粗鲁的厮打使两个人都脱下了伪装,稳住脚步的谢程一反应过来,朝着那人的眼眶也狠狠来了一拳,看着王言洲的眼镜飞了出去,谢程一怒火翻腾的心下就只有一个想法,要毁他容,韩宁明明爱的是自己,但还止不住和这人纠缠,一定是他用这张脸勾引韩宁犯错,谁说上等人就一定有上等素质,他王言洲就是下贱的代表……

声控灯被一阵阵的动静催促得常亮,就在王言洲被谢程一抓着准备再度补拳时,他突然捕捉到电梯那儿传来叮地一声,王言洲连忙甩开他的手,往后踉跄,好似被人猛烈地推了一把,撞伏在那个木质的鞋柜上。

本来稳稳当当的双门木鞋架居然左右摇晃起来,尚未平复之际,里面又响起一阵高跟鞋翻倒的声音。电梯的门匀速地打开,王言洲逼出了一点泪,紧紧地望着那一点点变大的缝隙。谢程一看他这期待又弱势的模样,登时明白过来他在伪装,装给谁看,这是韩宁的楼层,还有谁会停在这层楼,谢程一周身的血都凝固了,手里全是汗,韩宁肯定要误会自己。

不行。

谢程一双腿一软,突然低低地痛呼一声,然后跌坐在地上。

洛小甲眼前的电梯门刚打开,眼前就一片还未停止的混乱,还有两个七横八竖的男人,她吓得要命,惊呼一声:“什么人啊!”

只有她一个。

第0078章 谁配(3)

两分钟前,洛小甲还在看韩宁给她发的视频。

韩宁在她爸妈那儿,正玩着她送给父母养的两只肥猫。视频里,韩宁不见影儿,唯有只人手,一边拍着猫的肥屁,一边对着她老妈傻乐出声:“令郎的臀肌为何如此浮夸?”

这妮子还不知道两男人瞅准她家大门做刑场,准备以命相搏,血溅当场。

洛小甲警惕地看着这两个人,迅速地拨通电话给韩宁,那头很快接通,传声筒里飘出一声矫揉造作的宝贝。

是韩宁的声音,王言洲谢程一俱是一震,双双抬头看向洛小甲,洛小甲被看得头皮发麻,压低声音说,小王总和谢老师在你家门口打起来了。

韩宁一听就慌了,声音大得跟开了扬声器似的,她说:“叫保安啊,没把我什么东西砸坏吧。”

她这次回去,门外带把手的柜子都上了锁,面上都收得整整齐齐,唯有那个双门鞋柜上非常小意地摆了一樽彩陶花盆,刚才被王言洲一撞,已然悄悄挪了位。

王言洲不动声色地立正。

洛小甲见这两人犹见洪水猛兽,避之不及,绕着谢程一走到门口,手指往指纹识别器上一按,门欢畅地嘀了一声,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为她开启了,韩宁还在那头嚷嚷,洛小甲进门前,对面传来一句:“不行就报警吧。”

门啪嗒一声关上,隔绝了韩宁的声音,前后快得不超过三分钟,王言洲的不动声色像个笑话,地上那个故作娇弱的莲花也看不清神色,至此,落下帷幕的万圣晚会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韩宁早就恢复了没心肝的模样,他们暗无天日的你争我抢,她并不在意,洛小甲都说他们打起来了,韩宁都没问他们的伤情。

她甚至想让警察把他们抓走。

谢程一的唇角出了血,王言洲的眼眶破了皮,烧灼的痛意扑了上来,两个人这才发现,刚刚的举动是多么的滑稽。

洛小甲这次来是替韩宁收拾东西的,本来韩宁要回S市坐飞机去青岛,但是她这次回父母那儿待得太舒服了,实在想多留点时间,所以退票重订,准备从离父母家更近的机场出发。既然回不去,韩宁就吆喝还在S市的洛小甲到她家帮她收一点必要的文件寄去青岛,谁承想一脚踏出电梯,就碰到这档子事。

被使唤的洛大小姐免不了要叫苦连天,但她欲言又止,含糊其辞,反倒旁敲侧击韩宁有没有事。

洛小甲知道她这茬事,她疯完就发现好朋友坐在自己的豪车里哀嚎,吓得她酒醒了一半。韩宁没打算瞒她,洛小甲问了,她就一五一十地,语无伦次地全跟洛小甲说了。

“之前有事,现在没了。”韩宁停顿了一下,随后坦然地回答。

周六晚上的闹市区哪有那么容易打到车,她跟谢程一说叫的车在门口只是逃避的托辞,事实上,她也茫然无措,她也身心难受。

韩宁都不想用失恋这么单薄的词汇来形容她的境地,她也不想再度投身到忙碌的事业或旺盛的食欲里,更不想用最快的良药新欢,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她思来想去,决定先痛快地洗了把热水澡,然后连夜开车回老家,看看爸妈。

车以一百五十迈在高速公路上一飙,肾上腺素也和严重超速的车速同比,包裹着身心的钝痛在夜色与疾风中迅速被磨成了零星半点儿的酸。

韩宁的老家在S市曾经的乡下,那个地方现已被国家征用,筑起高楼大厦,她爸妈是想什么时候退休就什么时候退休的个体户,自由的要命,就在临近的县级市买了个依山傍水的养老小别墅,看到女儿不打招呼回来,兴高采烈的一顿宠,一顿哄,偶尔远离碌市确实舒服,她那点因为男人而产生的酸,迅速在爹疼娘爱,以及肥猫的陪伴之下,变得不值一提。

洛小甲不放心,语音挂掉转视频,看到韩宁正抱着猫亲得难舍难分,这才安心。

“王言洲暂且不提,那个谢程一呢,你打算怎么办?据我所知,他好像没做错什么。”

“本来也不是因为他做错什么我才离开……事实上,我已经道歉,只是我也不知道……”

韩宁沉默下去。

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们相处了那么久,洛小甲知道自己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她说:“上学的时候我们俩上课传小纸条,被老师抓到后,我们一边被没收罚站,一边想着下次更谨慎;后来你在新界工作,在茶水间大谈资本无良作风被甲方发现,你也只是假装真诚的道歉,学会了下次说坏话时提前先锁门;再到现在的陈式开,你曾一手扶起来的三流品牌因为服务费背叛你,同事都劝你以后别轻易跟小品牌合作,但你只是多准备一份合作协议后义无反顾又签了一个,一个什么来着?小果园?总之,你认错挺快,但韩宁其实你知道吧,你一直是知错不改的人。”

韩宁:“这能一样吗,洛大小姐?不过看起来我之前的情感生活还算可圈可点,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例子,全是学习和工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