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被对面那人的反应堵住了。

韩宁眉梢一扬,视线从女孩那儿滑到程一身上。

挣开他的手,韩宁后退两步,声音清淡淡的。

“你谁?”

妈的,现在想起来了,也是要给自己一锤子的程度,韩宁咬牙切齿,觉得自己真的很装。

装的后果就是他们俩初中三年就算同校也不怎么碰见了。

想来是上天看到她的悔悟,所以制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巧合。

韩宁现在穿着洗漱之后才穿的宽松T恤和短裤,即使如此,她也假模假样地正了正衣冠。她盯着前方,心想,现在不一样了,韩宁,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吃都吃过了……

思及此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方才炸雷一般的对视于心里那片旷野上落下了点点星子,火种点燃了干草,隐秘的火星一路蜿蜒,顺着她的血脉蔓延到四肢百骸。韩宁手心出汗,竟然后知后觉,男人躲开的那一眼是躲古屿会馆那个点自己的女人,而不是躲让自己早就忘却的旧时同学。他们已是皮肉贴合,互感滚烫的关系,韩宁和谢程一是这样的。

韩宁和程一不是。

“谢老师,”驾驶座的女人闷闷的声音划破车厢,谢程一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在看自己,眸色沉沉,平静地说,“之前让您帮忙校对纠正的翻译,还是夜里三点多才发到我邮箱的……谢老师最近很忙啊?”

事情过去的稍微有一些时间,他抿着唇回忆了一下,小声地说,“……抱歉。”

韩宁很清楚,他的工作和自己的一样,都是要排期的,都要分先来后到的,谢程一俨然是需要完成当天的工作才能抽出空给她完成未走正式流程的委托。车稳当当地经过两边商铺,关上门的水果店、老式糕点店……最后停下。

韩宁侧身解开安全带,回头,“谢老师,你知道的,我们公司和昌锐的品牌部打配合负责ME的营销……”

谢程一应了一声,也低头去解自己的安全带,后排那么窄,他早就不自在了一路,何况现在韩宁回头,两人的距离更小了。

“ME的产品原料菲奥娜基本上都来源于摩洛哥,所以我们打算除文章之外的一切产出都做双语版本,我还想请谢老师帮我们校正,”韩宁顿了一下,“之前您是为昌锐的ME服务,但这次的话,是我们陈式开请你,算新的项目。不知道谢老师有没有时间?”

“……”

“嗯?”

“有时间的,”谢程一点点头,抿了一下嘴唇,轻声说,“谢谢。”

新项目新算钱,没有人会拒绝,况且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活儿,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下的活儿。

谢镜睡熟了,呼吸绵长,谢程一没有叫醒他,弯腰入副驾将弟弟单手抱在肩上,另一只手拎着小人儿的书包。

“谢谢。”

这声谢谢是谢韩宁送他们回家。

“那节后我去贵司沟通合作,预祝合作愉快,谢老师,”韩宁冲他笑了一下,伸出手,他连忙把书包腾到腕儿上,空出手礼貌地握住她凉而馥软的指尖,听对面说,“我叫韩宁。”

他神色如常。

“谢程一。”

第0022章 不被烧死的办法(1)

谢程一觉得这个叫韩宁的女人有些眼熟。

并非见过两次面的眼熟,而是很早的时候,就透过她的眸色,能窥见什么困于旧忆的色彩,好似画地为牢的梦境。

另外那三颗缀在颊上的小痣,他总觉得……

肩膀上的小人儿动了动,哼了哼,随后抬头直起了身子。

“醒了?”

谢程一抱着弟弟爬楼梯,老式居民楼的楼道灯应声而亮,昏黄落地,为他照出眼前的路。

谢镜眼睛睁一半,迷瞪瞪地朝四周望了下,又抵不过困倦趴回他的肩头。

他拨了拨弟弟汗湿的刘海,沉默着继续上前。

谢程一和韩宁之间一直缺一个正儿八经,面对面的自我介绍。但其实韩宁今天没有站在车前同他握手,谢程一也知道她姓甚名何。那天在昌锐开会,他记得那个后走进屋的男人,他身上充满上层人独有的高高在上,温和有礼是他被教出来的处事方式,用以遮蔽他骨子透出来的傲慢。

那个男人甫一出现,他就感觉到对方似乎格外地不屑自己。这些年来,谢程一见惯了各样的脸色,他也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叫王言洲的男人对韩宁的不同,旁人都称呼她韩组长,那个男人初始也如此,但往来话语间,相当熟稔地唤了一声韩宁。

声音不大,提醒人似的,入了他的耳,把他因为回想肌肤之亲而起的热,压下去一半。

那次陈式开的工作人员给他打电话,他也正忙着工作,匆匆回复时根本久没有把问他贵姓的声音和那个夜里,那个会上的人联系起来。这段时间催债人追得不紧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地一头扎在工作里,不留一丝空隙时间地处理着那些四处接来的碎活,加了对方的微信之后,他相当迟钝地通过对方的昵称才有所察觉。

一丝夹杂着难堪的凉气从脚底涌起,窜到天灵盖。

古屿来钱快,他实在没法的时候就去那里兼职。他听小夏哥说过,有些客人不满足于陪聊喝酒,若是四目相对,觉得合适,那长期关系就成了;若是更为弱势的一方不同意,那部分纠缠不休的客人可能会顺藤摸瓜,沿波讨源地在青天白日下找人儿。

他和这个小富婆发展过实质性的关系,提心吊胆地往那块想无可厚非。

不过等他解决完对方的工作问题后,便没了下文。

谢程一松了一口气,以为到此为止。

所以这回,韩宁出现在自个儿弟弟眼前,还表现地认识的那一刹那,谢程一无可避免起了一身惭愧的鸡皮疙瘩,抱着谢镜的手瞬间就箍紧了,他沉默,他害怕对面笑着叫自己在古屿会馆用的名字,嗨,程程!然后让自己唯一的亲人,示自己为榜样的弟弟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如此讨生活的一个人。

……

好在没有,这人表现得好像将那晚上的事完全地忘了。

谢程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贴满开锁、通下水道等广告的铁门,然后往墙上摸了一把打开了灯。

一下子亮堂起来,拥挤又整洁的小客厅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