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洪心里咒骂了千百遍,脸上却赔着笑:“我是领着犬子来道歉的。”
听到这话,程妄言像是来了点兴趣,坐起身,似是疑惑地哦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问:“道什么歉?”
刚喝过茶水,他嘴唇浸染上一层水光,像洇了胭脂,是雪白肌肤中唯一的艳色,眼尾上挑,稍显凉薄的凤眸硬是因为兴致散了几分冷意,茶气氤氲间,漂亮得令人心颤。
沈昌胜看着看着眼睛就有些发直了。
沈建洪现在正因为程妄言知道自已的秘密忐忑不安,没工夫欣赏美色,硬着头皮说道:“昨天我才知道我家这逆子在学校仗势欺人,不止一次辱骂过玄之,还连带上我大哥……”
他开始细数着沈昌胜的劣行,越说眼眶越红,懊恼道:“我没想到他竟然敢这样对我大哥唯一的儿子,想着我和大哥之间的情谊,我气不过打了他一巴掌,赶紧拉着他过来和玄之道个歉。“
沈建洪抬起头和沈玄之对视,眼角泛着泪花,“对不起玄之,是二叔平时太不关心你了,这才让我家逆子干了这样的事情。”
一边说一边推了下旁边的沈昌胜呵斥道:“快给你堂哥道歉!”
沈昌胜是一百个不情愿,他向来被家里宠惯了,哪里愿意低头,可是一想到沈建洪今天愤怒可怖的表情还有他的威胁,最终还是瓮声瓮气地说了句对不起。
听到沈昌胜听话地道了歉,沈建洪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再次看向沈玄之,一脸愧疚地说:“你愿意原谅你堂弟吗,玄之。”
一会儿提起自已和大哥的感情,一会儿又拿堂哥堂弟的身份来压沈玄之,打得一手好牌。
即便看出了他在演,程妄言也没有点破的打算,像个局外人一样,把玩着腕间的佛珠不言不语。??
他不说话,沈玄之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晾着沈建洪。
沈建洪脸上的表情差点都要挂不住,又唤了一声玄之。
看着肥肉颤颤、满眼虚伪的男人,沈玄之沉默片刻,淡淡地说:“知道了。”
不是原谅,而是知道了。
沈建洪没有仔细去分辨这两者间的不同,只以为自已逃过一劫,骤然松了口气,露出和蔼的笑容:“我就知道玄之大度,不会和你堂弟一般计较的。”×?
说完他小心翼翼瞥了眼程妄言,试探性地提出告辞:“既然这件事情过去了,那我就先带小胜回去了,我保证,回去以后我会好好教育小胜,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程家现在在沈建洪看来就是龙潭虎穴,多一秒他都不想多待。
沈玄之垂着眸没出声,似是默认。
沈建洪见状赶紧拉着摆脸子的沈昌胜往门口走。
看沈玄之真的没有要拦着的意思,程妄言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等一下。”
“你儿子可以走,但沈老板,你得留下。”
沈建洪步子一僵,扭过头,咽咽口水道:“程老板您还有事吗?”
该赔罪的也赔罪了,他自认为姿态放得很低,还专门打了沈昌胜一巴掌向程妄言表明自已的态度,他不知道程妄言为什么还要拦着他。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里话,程妄言捻了捻佛珠,缓缓站起身,噙着笑道:“你儿子和玄之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我们俩的事情还没清算呢。”
“什、什么事情?”
沈建洪的腿又开始打哆嗦了。
第十章第一个世界10
“随便坐,别客气。”
程妄言将人领到办公室,绕到桌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坐就不必了。”沈建洪现在对程妄言犯怵犯得厉害,只想快点回家,“程老板刚才说有事情要找我清算,是指?”
看出了沈建洪“归心似箭”,程妄言也不和他绕弯子。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毛笔细细查看,头也不抬道:“我听说沈老板在外边说我是狗仔?”
没想到自已在外边随口说的话会被程妄言知道,沈建洪猛地看过来,嘴唇抖了两下:“我、我没……”
程妄言说这话的时候毫不生气,反而叹了口气,打断沈建洪的解释:“我没什么朋友,平时也就靠一些八卦打发时间。”
“没想到会被沈老板说成狗仔,实在太伤人了。”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揉了下眼角,“我这人吧,心脏向来脆弱,听到沈老板背后是这么编排我的,难受得吃不好睡不好,前两天请医生来一查,说我这是得了那个什么抑”
“抑郁症。”管家贴心地接上。
“对,就这个病。”程妄言唉声叹气,“这病实在棘手,吃药不提,更严重的是对我心理上的折磨。”
放屁!
沈建洪简直想跳起来破口大骂。
真把他当傻子耍吗,他程妄言能得抑郁症?!
抑郁症的人会在拍卖会上满脸笑嘻嘻,还不忘摆他一道的吗?!可笑至极!
这些话他差点脱口而出,可想到自已现在的处境,最后还是咽了下去,黑着脸问程妄言:“那程老板现在是什么意思?”
他懒得和程妄言周旋,这男人看着年纪轻轻却实在狡猾,倒不如直白地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倒也没什么意思。”程妄言漫不经心地转了圈毛笔,稳稳捏住,沾了沾砚台里的墨水,不紧不慢道:“沈老板不希望自已儿子出口辱骂别人,自已肯定也要做个榜样吧。”
“毕竟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背后是只嚼舌根的老鼠,这种话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他在宣纸上写了个大大的私字,把毛笔放下,笑起来:“那我们干脆私了。”
“你赔我点精神损失费,我也就当这事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