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跟在他身边,几乎不用去思考什么,谈翊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坐在酒店干净柔软的床上,季淮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前一天经历的事情如同一场噩梦,但身上的伤口却又真实的存在着。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试图从那地狱一样的场景中恢复过来。谈翊打完电话,回来看见他发呆的样子,一阵心疼,哑着嗓子道:“先去洗个澡,泡了脏水容易感冒。现在买不到吃的,只能先吃点酒店提供的速食,我去买,你洗完出来吃。”

季淮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讷讷的,“好。”

他进了浴室,热水洒在身上,让他的感官逐渐复苏,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

季淮闭着眼睛,沉浸在温暖的水流的包裹中。

然而随即,他眉头轻轻皱起,感受到了身体的一些异样。他伸手覆盖住自己的小腹,熟悉的酸麻感一阵阵传来,季淮脸色一变。

他的易感期,竟然在这个时间到了!

第四十五章 远水不解近渴

omega的易感期每年一次,时间前后相差不会太多,季淮的易感期一直是在四五月份,但他依稀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的易感期也是提前到了年后不久。

季淮关掉花洒,扯过一旁的浴巾随意擦了擦,他的双腿有些发软,小腹像是有一股暖流涌动,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他裹上浴袍,但随即就被衣服上刺鼻的消毒液的味道弄得皱起了眉,易感期的omega对信息素更加敏锐,但同时也会放大其他嗅觉。

他很快爬上了床,嫌弃地将浴袍脱下来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自己则赤着身子钻进了被子里,但刚一躺好,他的鼻端就捕捉到了一丝信息素的气味。

应该是龙舌兰或者别的什么酒,来自于某个alpha,应该是上一任客人留下的,酒店清洁的不够彻底。

季淮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陌生alpha的信息素在易感期的时候无异于一场看不见的侵犯,季淮一把将被子掀开甩到地上,然而冷空气一瞬间包裹住他的皮肤,他被冻的打了个冷战。

季淮身体发着热,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了一些潮红,像是点染开的胭脂。季淮冷的厉害,却又实在无法忍受带有气味的被子,他的目光在房间中逡巡一圈,最后落在了被随手搭在椅子靠背上的,来自谈翊的黑色大衣。

季淮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抵挡不过本能的诱惑。

他将大衣拿了过来,紧紧地裹在了自己身上。

羊毛的触感柔软蓬松,季淮颤抖着将脸埋进领口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杉的香气夹杂着淡淡的迷迭香灌注入他的鼻腔,那一瞬间,季淮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缩在床的角落,像落水之人抱着浮木一般,抱紧了身上的衣服,除了等待谈翊回来别无他法。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是不是还能买到抑制剂,因为抑制剂滥用会影响omega的生育功能,季淮依稀听说G国的抑制剂属于处方药,国家限制的很严格,来这里的时候他特地买了几盒带过来,但现在怕是也葬身海底了。

如果没有抑制剂,他该怎么办?

季淮的心脏怦怦乱跳着,理智上他不愿再和谈翊有任何牵扯,但易感期的omega感性远远大于理性,有人曾经将易感期的omega评价为被原始欲望驱使的动物,尽管他被骂到公开道歉,但每一个omega都清楚,他说的没有错。

就比如现在的季淮,无论他对谈翊有多么复杂的感情,在理智上有多么抗拒,但他的身体说不了谎,他在渴望谈翊。

他贪婪地嗅闻着衣服上的冷杉香气,但那些残余的味道很快就无法令他满足,剧烈的渴望和得不到的失落令他难过的几乎要落下泪来,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哼声。

“谈翊……”季淮轻轻叫了一声,他讨厌自己这副样子,但又无能为力。

他被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气的哭了出来,就在这时,买了食物又处理了一些手续的谈翊终于回来了。

房门一打开,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

“季淮?”谈翊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季淮受了伤,血液流出来才会有这么浓的味道。

然而随即他就听到了细微的哭声。谈翊心里一紧,大步走进去,焦急的在房间中寻找了一番,才看见蜷缩在角落的季淮和被踹到地上的被子。

他像只没有窝的流浪猫,抱着一件衣服瑟缩在床角,露出来的肩颈和耳朵都泛着潮红,脚趾用力勾着床单,原本平整的床铺已经是一片凌乱。

谈翊不明所以:“怎么不盖被子?那衣服已经很脏了……”

突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未说完的话被掐断在舌尖。

季淮带着哭腔,问他:“能不能买到抑制剂?”

谈翊只觉得喉咙干涩,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轻轻滚动,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涩地说:“我去想想办法。”

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你先……你先忍一忍,我尽快回来。”

季淮没有说话,只是发出可怜的呜咽。谈翊转身大步离开,在外面冰冷的寒风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压制住内心的冲动。

他一个个药店找过去。然而开门的药店本就不多,而抑制剂在G国又属于处方药,在没有医生证明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出售,加再多的钱都没有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谈翊心焦如焚,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先买了几盒营养剂。然后尽快安排回国。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谈翊回到酒店,在房间门口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刷开了房门。

浓郁的信息素很快就包裹了他。迷迭香原本清淡的味道因为浓度过高而带上了甜腻缠人的意味,或许是前兆在逃命途中被季淮无意忽略,这次易感期来得快且凶猛,根本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季淮咬着牙,痛苦地喘息着,汗水已经将前额的发丝打湿。

恍惚间他闻到了一股冷杉的香气,清冽的木质香如同雨后的树林,清爽地抚平燥热,季淮控制不住地支撑起身体,朝着气息的来源扑过去,被人一把抱住。

季淮哭喘着:“帮帮我……”

谈翊的声音发着颤:“……好。”

在这个灾后的城市里,他们短暂的忘记了很多沉重的事情,比如灾难、比如疾病、比如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们的感官被原始的冲动支配,行为完全出于最深处的本能。

季淮昏昏沉沉,分不清昼夜,也记不得自己身处何方,唯一真实存在的就是鼻端清凉的冷杉香气。他像是中了蛊一样痴迷于那种味道,谈翊只是离开了五分钟去阳台打了个电话,回头便看见季淮赤着身体,脚步趔趄地往他这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