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叶家大?哥很明显地被?噎了一下。
接着,他有道:“不必细究这些?, 我只?问你, 你若是?不考取个功名?回来,就不怕祖父老人家从荥阳赶过来敲你竹棍?”
房中,叶京华沉默了片刻,接着道:“祖父离京之前便说过, 仕途之事随我。”
叶家大?哥又是?一噎,好半响后才幽幽道:“……祖父自小便偏心于你。你应当也要知道回报才是?。”
那话?里的醋味都要飘到门外来了。
在外屏气凝神的赵宝珠都不禁弯了弯嘴角。虽然?听墙角不是?君子之为,但是?这兄弟俩的谈话?实在有趣, 赵宝珠在外面?鬼鬼祟祟地转了一阵, 还是?走到了书房外的一颗小树下,不打算打搅他们哥俩儿说话?, 准备等里面?说完了他再进去。
屋内,叶京华敛下眼,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
书房内飘散着眉山清露茶的香气,叶宴真一看他这小弟这幅似下一瞬就要遁入空门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到桌上:
“娘回府后为你不肯下场的事已经哭了好些?天了。她自小最宠你,自从你分出府来,她日夜担忧,不论得了什?么好的都要差人送来一份。”
叶宴真皱眉看向叶京华,道:
“京华,你从小便是?我们兄弟中间最聪慧的,你的心思我参不透,但是?只?有一句话?要劝你。” 他剑眉微敛,双手交握在膝上,:“自年后圣上已经先后三次召你入宫,有几次三番遣人来寻问你的名?帖送上了学政司否,这里头是?什?么意思你应当也知道。”
叶宴真眸色微暗,看着依旧低垂眉眼坐在书桌前的叶京华,沉声道:
“圣上不会再容忍你继续避世下去了。”
他声音发紧。
叶京华听了,神色没?有太大?波动,在氤氲的水汽中抬起眼,将手中茶杯放回桌上。
叶宴真紧盯着他,道:“圣上这些?年来对?父亲重用有佳,年前大?姐姐晋了宸妃,五皇子也渐渐大?了现在朝堂中有消息传出,祭祖之后圣上已经决定要封五皇子为王。”
五皇子正是?叶家大?姐,如今后宫中最受宠的宸妃的亲生儿子,如今刚满十三岁。要知道按照本朝的规矩,皇子都要在及冠之后才会被?封王。连往日的太子都是?在及冠之后才正式登上储位、迁入东宫。而?五皇子却在年仅十三岁时就传出封王的消息,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现在叶家荣辱,全都系于你一人之上。京华,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再这样固执逆着圣上的意思,父亲在朝堂上如何对?圣上交待?大?姐姐在后宫又如何自处?”
他这话?算是?说得呕心沥血,字字诛心了。若是?一般的人听了,定会立即下跪磕头,大?喊自己不孝了。
但叶京华眉目淡泊,他微微抬起眼,从书桌前站起来,缓步走到叶宴真身前,递给他一张叠起的信纸。
“这是?祖父昨日寄来的。”
叶宴真闻言一愣,叶家这位老爷子早就告老回到了荥阳老家,甚少过问京城中事。家人之中,只?有叶京华与他有书信往来。
他疑惑地看了叶京华一眼,低下头将手中的信纸展开?,便见宣纸上写着气势恢宏的两行大?字。
登高跌重
功高盖主
宣纸上另外半个字没?有,但这八个字却是?写得锋芒毕露,力透纸背,让人看一眼便心中发颤,似是?威慑,又似是?警告。
看到那两行字,叶宴真眉尾一跳,心中猛地一突。便听到叶京华轻声道:
“正因为父亲位极人臣,宸妃娘娘宠冠六宫,我才更加不能入仕。“
叶宴真呼吸一滞,他自然?明白叶京华的意思。只?是?现在叶家在京城风头无两,特别是?自三年前太子的事情?之后在这大?好时机面?前,谁都不免被富贵迷了眼睛。他沉默片刻,抬起头道:“……圣上是明君,待叶家宽厚,也不一定就会”
叶京华打断他,琉璃双眸在春日的阳光下显出一丝冰冷:“你要将叶家生死,全系于圣上一念之间吗?”
叶宴真登时愣住,沉默下来,半响之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低下头用右手撑住额角。
叶京华收回目光,将叶老爷子的信叠起来凑到烛火前将其点燃。回身见叶宴真一副颓唐的模样,亲手斟出一杯茶放到他面前,淡声道:
“朝中有父亲与大?哥便足够了。” 他在另一边的座椅上坐下,道:“我自小便胸无大?志,大?哥是?知晓的。”
闻言,叶宴真蓦然?抬起头,看向叶京华:“……你这句话?,可是?真心的?”
叶京华与他对?视片刻,偏头敛目道:“自然?。”
叶宴真定定看了自己这个有仙人之姿的小弟片刻,眸中神情?复杂,终是?长叹了一口气,颓然?低下头,抬手揉乱了自己的额发:
“……是大哥耽误了你。”
他黯然?道。
叶宴真自小便知道自己这个小弟天资卓然?。叶京华十二岁中解元,十三岁入宫伴读,当时与太子同进同出,谁人不赞这是?一对?相得益彰的明君能臣。论天资,论心性,论做官,叶宴真自问这三样他样样比不上叶京华,因此他便愈加勤奋,心道自己这个大?哥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小弟丢脸。而?天道酬勤,他也如愿在春闱之中被?点了探花,入了仕途。叶宴真踌躇满志,只?等将来叶京出仕,他也能帮衬一二。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谁都不知道那几乎是?板上钉钉将继承大?统的太子竟会出了变故,而?朝堂上的形势则是?一夜间翻天地覆。
“若我早知我们兄弟只?有一人能入官场,大?哥绝不会挡你的路。”
叶宴真一手撑在额间,沉痛地说。他自知小弟是?整个家族小辈中最适合做官的人,如今叶京华为了避嫌不惜分出府来,隐居避世,除开?叶夫人,他又何尝不痛惜。
叶京华坐在一旁,脸上却没?有半分难过的神色,而?是?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时间不早了,大?哥快些?回府吧,我就不留大?哥用饭了。”
叶宴真难过的情?绪一滞,抬起头来,竟看见叶京华正半倚在桌旁,手里拿了一块玉石把玩,看起来竟是?半分没?把他刚才的话?听进去的模样。
叶宴真登时气结:“你、你!” 他隔空指了叶京华好几下,见他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只?矬子开?始在玉石上雕刻纹样,大?怒道:“玩物丧志!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家中考虑,分明是?你想躲懒罢了!”
叶京华连眼皮都未抬一下:“玥琴。”
他话?音落下,一个着妃色裙装的侍女无声无息地从屋内走出,朝叶宴真福了福,道:“奴婢送大?少爷出府。”
叶宴真看着面?前的丫鬟,一张俊脸被?气得青了又白、白了又紫,敢情?他刚才的一番话?都被?当成了放屁!他恨恨瞪着叶京华,怒道:
“好好好,看我将来还吃不吃一颗你这小叶府上的米!”
说罢他甩袖离去,玥琴连忙跟上,为叶宴真撩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