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还没等刑部尚书说什么,大理寺少卿也?走了过来:“谁不知道叶家嫡长子叶宴真在你刑部供职?此人应交由我们?大理寺”

一来二去的,众人竟然大有?要吵起来的架势。李生被?这?么多官老爷围在中间,脸色苍白如?纸,神情越来越惶恐。赵宝珠见状皱了皱眉,出声道:

“各位大人先别吵,李生一路上舟车劳顿,还是先找个地方好?好?将?他安顿下来才是。“

他蹙着眉道:“至由哪一司主审,之后再?商量也?不迟。”

赵宝珠一发话,几个本?来还在争论的官员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其实?若是换做是旁人说这?句话,他们?未必会理,可赵宝珠此人乃皇帝面前的新贵,且虽然与叶京华关系紧密,明面上又不是叶家人。更有?甚者,这?几个官场上的老油条都隐隐感觉到赵宝珠是推进这?件案子的中心。听闻太子殿下就是在出宫去了赵府后,才突然发出制书为叶京华作?保。虽然不知道赵宝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但?这?确实?让他们?不敢不把?赵宝珠的话当真。

最终,李生先被?带去了附近的客栈安置。

赵宝珠站在柳善仪身边,跟他一起牵着马往城里走:“柳兄日?行千里,定是累了,快和我回府去休息吧。”

柳善仪也?很爽快,笑着就答应了:“那就叨扰大人了。”

赵宝珠也?跟着笑了笑,道:

“柳兄又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这?些恩情恐怕今生今世也?还不清了,不如?从此改姓,跟柳兄姓柳”

“大人说什么胡话呢。” 柳善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遂又正色道:“我既与大人结拜为兄弟,若有?能?帮得上忙之处,自当竭力。”

赵宝珠既感激又有些崇拜地看着柳善仪:““柳兄真乃高义之人!” 若不是朝廷上走不开,他真想和柳善仪一同去闯荡江湖

“我府的宅子是皇帝亲赐的,修整的极好?,” 赵宝珠热切道:“柳兄此番定得多住些时日?才好?,我们?好?好?聚一聚。”

这?话落在他人耳中,或许会觉得赵宝珠实?在炫耀,然而柳善仪却通晓他的心思,爽朗地道:“那是自然,如?今时节正好?,待大人这?边儿的案子完了,我们?不如?去周围的草场秋猎”

两人正聊得投机,然而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咳嗯。”

赵宝珠与柳善仪的脚步齐齐一顿,回过头,便见曹濂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他穿着一身官袍,腰系玉带,看着十分威严,神色沉沉地盯着柳善仪。

柳善仪见是他,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咳。” 曹濂清了清嗓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柳善仪,道:“……你竟然还敢回京?”

一听这?话,赵宝珠便蹙起了眉,然而还未等他开口,柳善仪便一挑眉道:“怎么?京城是你家的?”

这?等挑衅一出,曹濂呼吸立即一滞。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吗?这?京城当然是皇家的!敢说是他家的,他曹濂是不想要这?项上人头了吗?!

柳善仪住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回过头抬脚就走。

曹濂气急,脸涨得通红,方才勉强维持的威仪登时消失地一干二净:

“你、你你现在是不得了了,以为这?样?跑了就能?跟我脱了干系不成?!” 他大步追上去,看着视他若无物的柳善仪,气急败坏地指着他身上的赤红金蝶披风道:“这?还是我给你的!”

闻言,柳善仪蓦地停住脚步。

他偏过头,看了曹濂一眼,目光冷若玄冰。

下一瞬,他一把?扯下身上的披风,丢在地上用力踩了好?几脚,再?一脚将?披风踢给曹濂:“还你了。”

周遭还在场的官员都被?这?个场景惊呆了,没想到柳善仪敢如?此对曹濂,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片刻后,人群中才窸窸窣窣地传来议论声,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愣在原地曹濂。

曹濂脸色难看极了,他的面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金蝶披风只见上面的金蝶开了线,赤色的锦缎上有?数个沾满泥土的脚印,边缘处还破了洞,显然是不能?再?穿了。

“哎呀、看,看看这?弄的”

曹濂捡起地上的披风,心疼地将?上面的泥土抚去,这?件披风还是他当年特意到苏州,找了个百来个手艺娴熟的绣女,花了整整三个月才制成的!

曹濂捧着披风,恼怒地追上柳善仪,颤抖这?手指着他道:“你、你就是这?张嘴!这?个性子!说什么都改不了”

闻言,柳善仪的眉梢骤然一跳,猛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曹濂,目光像是要吃人!

看在赵宝珠的面子上,他已经?忍这?个人很久了,既然他非要舞到他面前,不如?就趁机

然而就在这?时,赵宝珠正巧走了过来,将?一件宝蓝色的披风盖在了他肩上:“柳兄,小?心着凉。”

随后他回头看向曹濂:“……曹大人。” 他微微眯了眯眼,脸上闪出一丝冷色:“我记得您是与本?案无关的,不是吗?”

曹濂看见他的神色,心头一颤,遂勾了勾唇角,露出些许笑意:“这?……我这?不也?是关心叶二吗”

闻言,赵宝珠的神色更冷了几分,不容置疑道:“此案事关重大,还请曹大人回避。”

曹濂面色一僵,无从反驳,只能?讪讪道:“是……是,我这?就走。” 离开之前,他还回头看了柳善仪一眼,又看了看怀中的披风,到底还是抱着衣服走了。

走时还心道,这?两口子还真是越来越像了。一个在里头关着,还有?另一个给他冷眼。

·

对李生的盘查非常顺利,他在岭南从军时只是个最籍籍无名的小?卒,两个百夫长都不是,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所谓的机密军报,更不必说他半路就当了逃兵,掸国一战时,正在交州做菜蔬生意,许多老百姓都能?作?证他始终都在交州。

同时,太子那边也?有?了进展,一大帮军中的高阶武官与勋贵被?纠了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其中的人多多少少都曾与叶家有?过仇怨。

太子坐于东宫之中,神色冷漠地看着袭一品军衔的承恩将?军在他脚下哭得涕泗横流:“殿、殿下,臣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

太子看着老臣扭曲的面孔,觉得万分讽刺。他自少年时期便常年混迹军中,这?些人都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然而这?些所谓的「忠臣」都做了什么呢?面上拥护东宫,实?则是在利用他这?个太子挟公以报私仇。

冠冕堂皇,口腹蜜剑,两面三刀。

他贵为储君,竟然还会有?被?臣子挟制的一天。

太子自心底发出一声冷笑,不知对地上痛哭流涕的臣子,还是对他自己。

他眸中浸出冷色,终又回归平静。

“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