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珠咬紧了?嘴唇,死死低着头不?愿意抬起来:“微臣不?敢。”
太子觉得他这种恭敬的样子分外刺眼,少?年每称呼一次’微臣’都像是?在他心上刺了?一刀。他有些急了?,伸出手捧住了?赵宝珠的脸颊,强迫他抬起头来:
“宝珠,好好看着我。” 太子紧皱着眉,看着赵宝珠微微睁大啊眼睛:“你不?要?对我这么恭敬,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放软了?声音,几乎是?有些恳切地说:“你要?是?还想叫我铁牛哥也好啊,我们就像以前那样相?处,好吗?”
赵宝珠看着眼前的太子,微微张大了?嘴,满眼惊讶。
他敏锐地从太子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说不?出的怪异,猛地打了?个寒颤,双手用力推开了?太子。太子毫无防备地被推开,生生后退了?几步,后腰撞上矮桌发?出了?一声闷响。
屋外立即传来阿隆担忧的声音:“老爷,怎么了??”
连同这内监们焦急的呼喊:“殿下,可需要?奴才们进来?”
“无碍。” 太子向后撑住桌角,抬头朗声道:“没什么大事,不?必进来,都在外面等着。”
窗户上的人?影这才缓缓退开来。
赵宝珠站在原地,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地看着太子。太子转向他,蹙了?蹙眉,他实在无法理解赵宝珠今夜的表现,少?年的所有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抿紧了?唇,直起身,没有再上前:
“……宝珠,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太子低垂下眉眼,温声道:“是?不?是?身上不?好?我叫太医来给你把把脉。”
赵宝珠看着他,神?情渐渐平复下来,盯着太子看了?半晌,摇了?摇头:
“微臣无碍。”
他看着太子,忽然恢复了?平静,眸子在烛火的照映下透出几分冰冷来:
“太子殿下的话,臣不?是?不?信,只是?不?想冲撞殿下,故而方才没有言明罢了?。” 他直直望向太子,一字一句地道:“这件事,真的和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太子闻言,呼吸微微一滞。赵宝珠神?色未变,接着说下起:
“如此?荒谬的流言,涉及当?年掸国一战,非闲杂人?等所能筹谋,且其述甚细,其目地十分明显,这些太子殿下都是?知道的吧?”
太子竟然在赵宝珠坦荡的目光下有种被刺痛的错觉。
他眉眼微微一动?,沉默了?片刻,抬手揉了?揉眉心,道:
“……也不?能算毫无关?联” 太子顿了?顿,皱起眉,声音低下去:“这应该是?下面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擅自做的。岭南消息也是?今日才传进宫里的,孤确实毫不?知情”
“那现在殿下最该做的是?找出那幕后之人?,不?是?吗?”
赵宝珠直接打断了?太子的话,道:
“掸国一战,乃殿下亲临,就更应当?知道根本没有所谓的军报泄露一事,叶家也未曾参与其中。那幕后之人?散布如此?荒谬之流言,一是?扰乱朝纲,二害无辜臣子蒙冤入狱,三来也伤及了?当?年于掸国战死沙场的兵士之颜面。”
“殿下乃太子,担一国之社稷,有协理国事,统管百官之职。”
赵宝珠清澈而坚定的目光中倒映出太子愕然的面孔,冷静道:
“向陛下阐明此?事,找出殿下麾下那胆敢传出此?等谣言的小人?,平反冤狱,整肃朝纲,才是?殿下该行之事。”
第140章 万里来援
太子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今夜, 他脸上数次浮现出过怔愣的神?情,但没有哪一次如同这回一般鲜明。
他仿佛被人迎头痛击,神?情中有茫然, 接着浮现出一闪而逝的无措。
但他很快绷紧了神?色,朝赵宝珠的方向迈出一步,略微垂下眼:“……可, 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
赵宝珠一步不退, 抬头道:“臣没有什么?可误会的。天下诸事皆应由圣上裁决,若是殿下能协助陛下查清此事,臣早晚都?会得知真相。”
太子无言以对?。他看?着赵宝珠, 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已经?升起了一面厚厚的屏障, 若说先前赵宝珠还对?他有三分亲近, 如今连这三分也?无了。
到底是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太子心中罕见地升出深深的挫败感。是因为他出手?阻挠了叶京华?是因为宝珠已经?彻底被那人迷惑了?明明已经?说清楚了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为什么?宝珠还对?他如此防备?
太子心下一沉,再一沉, 他看?着赵宝珠, 还是他熟悉的、白皙而清秀的面孔,而太子却清晰地意识到赵宝珠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赵宝珠低下头,抿了抿唇,低声?道:
“殿下以往对?臣的恩情, 臣都?记在心里,若是没有殿下,微臣恐怕一辈子也?没有机会离开老家, 更别提像如今这般为朝廷效力”
说到这, 赵宝珠顿了顿,接着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向太子:
“臣……臣不知道殿下想要的是什么?, 但是如今臣能给殿下的,只?有作?为臣子对?君上的一颗忠心。”
太子闻言,心下巨震。赵宝珠的目光仿佛照亮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那一点黑影,让他的任何想法都?无所遁形。
他看?着面前神?色骤变的男人道:
“殿下是储君,臣如何效忠陛下,将来便会如何效忠殿下,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往后殿下会有许多子嗣,待殿下的皇子登基,臣也?会像辅佐殿下那样为殿下的子嗣效力。”
赵宝珠的双眼在烛火下闪着微光,目光真挚而炽烈:
“臣绝不会背叛殿下,绝不会做那口腹蜜剑,挟势弄权的小人。”
赵宝珠极认真地看?着太子:
“而殿下也?不会做那因私情而误国事的昏君,是吗?”
京城夜已经?深了。赵府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秋雨细密而连绵,轻柔地从屋檐落下,发出低缓的声?响,然而听在太子耳中却宛若疾风骤雨般嗡嗡作?响。
他看?着赵宝珠的面孔,忽然遍体发寒他已失去了赵宝珠对?他的亲近,而此刻,他就要连宝珠作?为臣子对?君主的信任与认可都?快要失去了。
而他直觉,后者?的后果?会比前者?更加让他难以承受。
此时,内监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般,虚弱而犹豫的声?音穿过雨幕而来:“……殿下,宫门快下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