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必担忧,我知道都是那姓叶的花言巧语, 用些下?作的手段要占您的便宜, 我都懂, 现今就去剁了他的双手给大人解气!”

赵宝珠大惊失色, 吓得脸都白了, 一下?子?放开披风绕到善仪面前去,张开手以身挡在大门面前:

“柳兄, 有话?好好说啊, 少爷并没有哄骗我,也没使什?么?手段,刀剑无眼,柳兄可千万不要伤了他的性命啊!”

善仪听了, 似是疑惑地皱了皱眉,沉默了半息,似是想到了什?么?, 道:

“大人可是顾忌那叶家?的威势?这不用担心?, 我孑然一身,什?么?王孙公子?杀不得?等到得手, 我往那林子?里面一钻,他要灭我的九族也找不到地儿!”

赵宝珠被他一番话?说得头?皮发麻,登时汗毛竖立,上去握住善仪的剑柄,急声?道:“柳兄,算我求求你?了,真是没有的事,少爷、少爷他没有欺负我!”

善仪听了这话?,上头?的怒火这才稍稍歇了些,见?赵宝珠急切担忧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缓缓放下?了手,将宝剑收了回去:

“这剑利得很,老爷退开些,仔细伤了手。”

赵宝珠见?他收了剑,便也退后几步,却还是警惕着守在门口,看着善仪低着头?转了几圈,旋即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手一拍桌子?,抬眸看向赵宝珠:

“大人真不是被他所迫?”

赵宝珠站在门口,见?善仪这架势也不敢说自己对叶京华的心?思,一时间眸光闪烁,不敢和男子?一双明亮凤眸对视,胡乱点了点头?

“不、不是的。”

善仪这时冷静了下?来,闻言低敛下?眉目,细细一想,似确实未曾听过那叶二公子?好男风之事。要知道这位叶二公子?虽和曹濂是挚交好友,善仪却极少见?到叶京华。一是由?于见?叶二时姓曹的从不带他,二是这位叶公子?深居简出,几乎就只在皇宫与叶府两地来回,在外面极少有机会见?他的真容。善仪从未在风月场中,或是什?么?秦楼楚馆见?过他,这样一个人,若不是亲眼所见?,善仪也不能相信他会对赵宝珠做出那样不庄重的行为。

善仪琢磨着,犹豫地看了眼赵宝珠,或是他们两个感?情好,那叶二将赵宝珠当做小弟弟,抱一抱哄一哄的……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他这样想着,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此事是我冲动了。” 虽他仍觉得有些不妥,却也不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抬眼朝赵宝珠道:“还请老爷代我向叶二公子?赔个不是,今日是我失礼了。”

赵宝珠见?糊弄了过去,心?下?长舒一口气,抬起头?道:“好说,都好说。少爷脾气是最好的,不会在意这些。”

叶二脾气好?善仪闻言,动作微微一顿,倒是不敢苟同。这叶家?二公子?,宸贵妃的嫡出兄弟,宰相之麒麟儿,说一句眼高于顶、目下?无尘是丝毫不为过的。他敢打包票与曹濂在的那些时候和这位叶二公子?偶然见?的那几面,那位公子?恐怕连他的眼睛眉毛长什?么?样都未曾看清。

说起来,善仪倒是更加疑惑了:“他到底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做官?”

闻言,赵宝珠心?尖一颤,眼神?更加躲闪。他现在心?中已经有了九成把握,叶京华大概……大概是因?为他才来的。

青州有什?么?好?到这里来当个知府,不论是在仕途上,还是生活上,都没有益处。

赵宝珠满怀心?事,好不容易将善仪劝下?来,自己却皱起了眉头?,满腹心?事地朝外走。

本来还想跟叶京华继续说话?,可衙门上没有一刻闲的时候,待赵宝珠走出去的时候,门外已等了数个百姓。

叶京华未坐在堂上,而是坐在客座上,手边儿放了一盏茶,几本公文,见?赵宝珠来,他抬眼看过来。

赵宝珠犹豫地看一眼等在外头?的百姓,遂收回了目光,走到叶京华身前:“少爷,刚刚是柳兄太着急了,我代他道歉。”

叶京华看着他,很温和地笑了笑:“无妨。” 接着向外示意:“有苦主等着你?,公事要紧。”

赵宝珠闻言,张了张嘴,有许多话想问叶京华。可终究还是百姓更要紧,因?而看了他一眼:“少爷,那我去了。”

遂转头?向堂上走去,然而他一转身,叶京华却忽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赵宝珠被拉得一顿,转过头?来,便见?叶京华温和地看着他,说:

“只记得切莫动气。”

赵宝珠一怔,接着想起来齐大夫是交代服药期间不得动气,赵宝珠见?叶京华如此关?心?自己,很是感?动地点了点头?:“好,我记得了。”

叶京华笑了笑,遂放开他。

赵宝珠于是走上高台,外面阿隆开始叫人进?来。

人还没进?来,赵宝珠往座上一坐,随手摸到几张公文,拿过来一看,便见?叶京华的一笔好字,细细写?了早上他还睡着时衙门上的几项案子?。其中各种情形,所诉条款,苦主姓名、面貌、家?住何处全部记得一清二楚。

赵宝珠看了,心?头?又是一暖。这本该都是衙门上的文书,也就是程闻脩做的事。但他耳朵被咬伤,赵宝珠便将他赶回家?养伤了,因?而这些活都没人做。

少爷做事从来都细致入微,赵宝珠心?中十分妥帖,刚开始审案子?时还目光还仍不住往座下?飘。

叶京华正坐在下?首安静地看公文,时不时喝一口茶,虽是坐在公堂上,却如同在寻常茶楼酒肆上坐着一般,十分怡然自得。赵宝珠审案的时候,他并不出声?,只顾做自己的事。因?而百姓走上前来,或因?着相貌注意到他,好奇他的身份,却又很快只顾着跟赵宝珠申诉自己的案子?了。

赵宝珠一开始还时不时想看一眼叶京华,可几个案子?下?来,其他的便全忘了,眉头?也蹙得越来越紧。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功夫,阿隆站在堂下?,小心?翼翼地抬起眼。

只见?赵宝珠坐在堂上,背靠在太师椅上,一双猫儿眼微微眯起,面色冷白,手一下?下?地敲着桌子?。

下?边儿的人说了句什?么?,赵宝珠听了,眉心?极具威慑地一皱:

“你?再说一遍?”

阿隆心?中登时一凛,面皮一紧,知道是赵宝珠又要发火了。

堂下?本就抱着侥幸的心?,一见?赵宝珠的脸色,登时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谁知赵宝珠最恨的就是他们的这幅小人嘴脸,一时心?头?便窜起火来,伸手便抄起惊堂木,高高举起

然而就在这时,堂下?一声?轻咳传来。

赵宝珠动作一顿,转过眼去,便忽得对上了叶京华的目光。

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公文,单手撑着额角,一双冰雪双眸直直看着他,轻轻蹙着眉。

赵宝珠登时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想起这还是在叶京华跟前,心?头?的邪火登时熄了。

堂下?人见?他举着惊堂木,长大了嘴巴僵在原地。赵宝珠看着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缓缓坐了回去,改为将惊堂木’啪’得一下?拍在了公案上:

“快给我老实交代!”

堂下?人已被吓得屁滚尿流,也未注意到赵宝珠的异样,’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向赵宝珠磕头?如捣蒜,什?么?都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