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津心突突跳,原来赵荆是要去大理寺,他有些虚弱的说:“去领什么罚,韩四?公子会去领罚吗?不会。他只?会躲在宰相府,让他爹护着?,我看您走反了路,咱们?该去恭亲王府,比官爵王爷还压宰相一头呢。”严津设身处地想了一下,更是说:“我宁愿向王爷低头,也不会向韩四?公子那醪糟货色低头。”
赵荆看他一眼,眼眸不见情?绪:“这事只?有两清了,她才能继续当女医。”
严津鼻头猛地一酸,他缓下脚步,实?在不敢去看到时?会是怎样的场面?,赵荆也慢了步调,说:“你去趟南家,千万要南艺嘉帮我看着?她,别让任何人找了她麻烦。”
这便是爱吗?爱一个人这么麻烦吗?爱一个人要倾其所有吗?若是回到几年前,老衙差教他什么是真正的爱的那个夜晚,严津一定?要义正言辞告诉老衙差,他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想体会爱一个女人的滋味了。严津彻底停住步履,赵荆啧一声,不耐道:“算了,南艺嘉靠不稳,你去找盛明瑜,就说算我欠他一次。”
严津:“啊?您跟他不是从小就不对”
话音戛然而?止,严津自知无法改变赵荆任何,还是赶紧照办了。
赵荆在城门?关闭以前,离了京。
夜里大理寺灯火通明,韩宰相已经来到正殿,赵荆稍晚。
韩宰相在前朝英明半生,兢业英明,名声极好,唯独是在管教孩儿之事上,过于溺爱,因此膝下儿孙环绕,却连一个成器的也无,前阵子才有韩家二郎在外打死了一个平民,才挨了罚,韩宰相心里有数,韩四?公子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做就把赵荆惹怒,可赵荆之后行径太过恶劣,若韩宰相不争一争,以后韩四?公子都没法儿在京城抬头见人,一生被毁,韩宰相一向宝贝孩子,这回他绝对要追究到底。
韩宰相与?赵荆对峙:“我已问过我儿,他与?徐小娘子本就相识,他只?是开了个玩笑,不晓得徐小娘子身轻如燕,他只?使一点力就晃进湖水里了。倒是你,敛不住脾气,险些把我儿打死,小题大做,肆无忌惮。”
赵荆:“那我也只?是跟韩四?公子开了个男人间的玩笑。韩四?公子的确太过孱弱。”
韩宰相一头斑白,生生气笑:“我儿差点活活被你打死,因为你,他都要沦为京城笑柄,你哪来的脸面?说是玩笑?挣了几个军功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荆:“韩宰相,你儿还能开口为自己开脱,我未婚妻甚至没能够开口跟我倾诉委屈,就这样昏迷不醒,到底谁伤的重?”赵荆弹弹手袖,“欢迎韩宰相找人验伤。”
韩宰相袖袍抖动,他一个三朝元老,安能忍区区小辈按头指教?韩宰相用指一下下点赵荆:“狼心狗肺的东西,拳拳避开要害,还得意洋洋要找人验伤,你夜里睡得着?吗!”
赵荆逼视着?韩宰相:“我尚能避开要害,但韩四?公子动起手来,可是想至我未婚妻于死地。”
韩宰相:“说了那只?是个玩笑!这个玩笑的确有失文?雅,过后我会与?我儿一块登门?道歉,但你,必须得罚。”
赵荆哼笑出声:“我得罚,我认,但韩四?公子也得罚,不然之后韩四?公子出门?一次,我亲自罚一次,老子跟他死杠到底。韩宰相一世贤明,可莫要因为偏袒儿子晚节不保,你儿子已经养废了,他是开玩笑还是想让我未婚妻在大庭广众丢了名节,你心里不门?清?”
赵荆一点不让也不怵,姿态强硬到了极致,韩宰相亦是,两人剑拔弩张,纵使是大理寺卿都不敢轻易做主,去信紫禁城,这一下,惊动了太和?殿,昭元帝亲自来判。
翌日,赵荆被罚的消息张贴在正阳门?外,杖打五十,罚没一年俸禄,停官三月。
而?韩四?公子,伤好后就要离京去岭南历练,归期未定?。
岭南可是荒芜之地,寻常都是家境出身最贫寒的壮丁去驻守,年年不站都会熬死一批人,一个千娇万宠出来的公子哥如何熬得住?
韩宰相不服,又将此事状告到恭亲王处,恭亲王试图向赵荆施压,开道口子,至少让韩四?公子不要下岭南,去京郊军营历练就行了,赵荆一口回绝,他只?按昭元帝判决来办,并呈交一份记录韩四?公子近年行事逾规违纪的谏折,这下,韩四?公子以后想借父亲庇护讨个一官半职都难了。
这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大多百姓都站在赵荆这边,毕竟韩宰相早前还有个儿子打死了平民,韩宰相教子无方的名声算是落下了。
与?此同时?,徐念念的名字悄然传开,大家终于知道了赵荆看上的那位女郎庐山真面?目,原来是惠民医馆的徐小娘子。
按说,以坊间爱贬损人的德性,徐小娘子甭管是经营医馆从商,还是一双妙手从医,那都是下九流的行当,尤其是女医可没有一点好名声,女医出诊,是会看男人身子的!但这回没人敢再有异议,经过赵荆怒发冲冠为红颜一事,大家都明白了赵荆就是会死护住心上人,赵荆连当朝宰相的嫡子都敢往死里揍,还要把人赶出京城,试问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轻易去触赵荆逆鳞?为了过几句嘴瘾不要命了?
还有早前徐念念手中?治好的患者,他们?怕有好事者找她麻烦,清晨自发去西城司大街拐口,谁想惠民医馆歇业不开,早前惠民医馆可是连大年初一都要开业至夜深,突然一下闭门?,这不就坐实?了徐念念在宰相府中?被推落水昏厥的事吗?于是对徐念念更是怜爱。
老君堂胡同深处,天井大树莎莎晃响,叶间风声如银铃。
徐念念醒来,恍恍惚惚,缓了一会儿,隔着?闭合的窗桕,光影撩动,她把明空唤入内,明空为她切脉看诊,徐念念身子仍然虚弱,她手纤细的两指环圈一拢都有盈余,好似稍微用力一折就要折断,明空:“你这惊厥,也与?长期劳累有关,或许是我逼你太紧,你这几日好好歇息吧。”
徐念念摇头:“我知道我们?时?间很短,你急迫,我也急迫,这事还是怪我。……也不只?是我一人的事,我们?想的,是为了许多人的事,我们?走在没有前人走的道上,一个不慎走错了一步,退回来便可,明空姑姑,你千万别自责。”
一番话,明空欣慰的湿了眼眶,但她不愿被徐念念看到,起身避了一下,平复下来。
徐念念目光向桌面?,轻声:“能把我的针匣拿过来吗?”
明空给?她,面?上不显声色,心却吊起,徐念念在腕内试了几针,松口气,向明空笑:“没有影响。”
徐念念适才向明空问赵荆情?况。
明空:“等你好了再说。”
徐念念缓缓眨下眼睛:“明空姑姑,我想去找他。”
明空皱眉,徐念念坐在床头,可怜巴巴的抱住膝头,脆弱的小脸搭在膝头,无声讨价还价,明空就是一步不退,这性子,简直与?赵荆有异曲同工之处,区别只?在一个外显,一个内敛,她有时?真怀疑明空姓赵,只?有姓赵的骨头才这么硬。
徐念念原本不想明空为她在外受的糟事忧心,可到头来也瞒不住,只?能将整件事与?明空交待。
徐念念手指举天:“我绝不是见色轻姑姑,是赵荆不光救了我一命,他帮我出气,还要因此受罚,我实?在没有办法在家中?安心呆着?不问世事,我想知道他如今境况。”
明空沉默,难得有点窘迫:“那是我误会他。”
徐念念疑惑地看向明空,明空懒得多言,一摆手:“你要去就去吧,只?是前日他将你抱回来,我打了你心上人一巴掌。”
但明空很快补了句:“你天生就极敏感,这是你的长处,他本就得保护好你,还令你遭受如此惊吓。”
徐念念呆呆的,反应了一会儿明空说的话,内心一片柔软,明空性子傲,又是与?她有知遇之恩的长辈,也是为了她才会与?赵荆急眼,挣较锱铢。她肯定?不能让明空低头认错。
徐念念嘟嘴唇,温温吞吞的去摸明空的手,心疼的说:“那你的手有没有打疼呀?”
明空浑身一抖,忙起身远离:“恶心死了,你的赵荆不嫌弃,你赶紧走。”
徐念念系好披风,出门?时?,明空还是由书室踱出,要与?她同行,明空就是这样,面?冷心热,知道她在外头或许会被好事者刁难,即便不想见赵荆,也要送她去尚书府。
徐念念心一暖,推明空回去:“明空姑姑,没事的,以那家伙的专.制,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都是守卫,根本不会有人靠近我,只?是他不说,觉得这样有碍自己冷酷飒爽的形象。”
明空瞟徐念念一眼:“你得回来过夜,不准在外留宿。”
徐念念被明空话中?隐意搅得脸红心跳,她点点脑袋:“好。”
离开老君堂胡同,一路临近正阳门?。
徐念念看到张贴在城墙上的告示,视线摇动,险些晕倒在地,心一抽一抽的痛,她拇指掐人中?,泪花盈睫,披风尾巴卷起,绣花鞋一路跑过正阳门?,大概是风把沙子带进她眼皮,她实?在忍不住去擦,她不敢想赵荆那么傲的人,怎么去承受那五十杖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