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她说着,胡刀已然刺向孙老二,孙老二本就被赵荆降服,此刻起身不过是强弩之末,他未能躲过徐念念迅速的一刀,尖利的刀刃攥进孙老二后腹刹那,徐念念头皮一麻,随即更狠的将整个刀身都放进孙老二身体内。

那头赵荆解决了两人,回头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徐念念眉头凝起,唇色浮白,眼中流露害怕却也很坚定的将胡刀抽出,孙老二块头大,倒下时大地好似都震了一下,徐念念身子为之一颤,她眼睫抖动,目光寻上赵荆,咽了下口水。

赵荆勾起唇:“这不是做的很好吗?”

徐念念胸脯起伏,仍为方才所为余悸,半晌,她答:“跟着赵郎,我胆子渐长。”

赵荆没有居功:“在我看来,你总看低自己,兴许你本身就不俗,只是你以前可能不知道,以后你多知道一些。”

徐念念一时怔在原处,直讷讷地望着赵荆。

赵荆双手搓过她脑袋,她的短发哗啦啦好似秋风扫落叶,他向篝火处抬下巴:“我在这看着,你去把刘家姐弟叫醒,若论军法处置,叛变者死,但这是刘家的人,应当由刘家自己决定如何处置。”

徐念念一抬眼,刘静水手提弯刀,背对着火光映照的营地,缓步坚定的走来,说:“在我刘家,背叛亦是死罪。”

徐念念轻声哝哝:“静水姐姐,你没睡着?”

刘静水嘴角扯出一丝荒诞的笑:“馕饼不够分了,我就没吃,没想到是躲过了一截。”

武陵

因为粮食短缺,所以刘静水没有用夕食,她把自己的馕饼让了出去。

不久前还蓄势筹谋要杀人取财的孙老大与孙三儿此刻卑微至极的抱住刘静水的腿,眼泪鼻涕齐流,磕头求饶。

刘静水丝毫不为所动,她手起刀落那一瞬,徐念念腰被赵荆一带,她脚步踉跄,不受控的转过身,视线唰的移动,直到定格在赵荆突出的喉结上,徐念念耳朵被赵荆捂住,她仰头,瞳仁发颤,他垂眸,眼目坚定,四目相对,他好似在她与世间之间架起一道保护她的屏障,她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她绽放的心跳。

身后,刘静水将二人斩首身下。

后来夜里休息,徐念念独自躺在幽暗的马车内,不久前经历的事令她久久无眠,脑海里一会儿想到方才孙氏几人丑陋的嘴脸,一会儿手中好似又握上胡刀要杀人,周围仿佛还萦绕着血涌出的腥味,她翻身一圈,目光向着马车布帘,赵荆在外头车架上躺着,也不知他睡没睡,小声试探:“咻咻~”

马车前架被人屈指扣了一下。

徐念念惊喜的撩开布帘,探眼出去:“你也醒着呀。”

赵荆侧目向她:“你一直打滚。”

徐念念噢了声,身子一点点往外靠,布帘别到身后,与少年聊谈起来:“赵郎,我想,我虽羡慕静水姐姐,但成大事者都是无欲无情,我许是无法做到她那般果决。”

赵荆:“谁说,我就不是无欲无情之人。”

徐念念品出他话中意味,用手遮掩嘴巴,咯咯的笑:“赵郎,你好臭屁哦,我说静水姐姐是成大事者,谁说你啦?羞羞脸!”

赵荆啧一声,眼目向着漫天繁星,她眼光太差,谁能成大事都看不出,他简直懒得应她,而耳朵却在她逐渐不掩饰的笑声中红了起来。

“小福子。”

“嗯?”

“你再笑一声试试看?”

徐念念赶忙用力按紧唇瓣,她胸脯一下下闷闷的起伏着,直到有一声没闷住,又笑了出来。

赵荆一个翻身禁锢住她,手指挠她软肉:“笑是吧?嗯?爷让你一次笑个够。”

徐念念最怕痒,左摇右晃挣不脱,马车布帘在两人身上跟蝴蝶般飞舞,防身的胡刀也抖掉滚进马车深处,不知踪迹,她躬缩成虾米状边笑边求饶:“嗯......我不敢了......赵郎你快松开我吧......”

赵荆丝毫不为所动,就像刘静水面对孙氏兄弟那样冷酷无情。

呜呜,就说他爱用强权镇压人吧!

直到徐念念笑呛到了,她满脸涨红,连连咳声,赵荆停下手,扶她起来,让她顺气,徐念念缓过来后,眨了下湿漉漉的眼睛,恍然发觉两人挨靠的格外近,月光照在赵荆脸上,他目光深邃,一副老子不好惹的样子,可偏偏又生了一张唇红齿白的俊脸,见她没事了,他收回手,徐念念追着他脸,感叹道:“赵郎,你长得真好看,比女子都要好看。”

赵荆一顿,脸上赧然起来,他飞快背过她,手扯过马车布帘遮住她的视线:“别说东说西了,再折腾天都要亮了,快点歇息吧。”

里头传来徐念念娇娇软软的声音:“可是赵郎,天亮了又如何,我们又没有事要着急干。或许等到了武陵,我们就要分开了,之后天各一方,你奔赴战场,我可能会在某处过安稳日子,说不定我们以后再不会相见了。”

起初盼望能到武陵保住性命,临近武陵,她却盼着不要那么快到那里,因为抵达以后,便是离别。

想到这件事,她心中滋生出浓浓不舍,她撩开马车布帘,委屈的说:“不行,我得多看看你,这样我就能把你记得更清晰一点。”

这下赵荆也没有睡意了,他坐起身,她头发长长了些,已经及肩,在夜风中扬动,她眼眶红着,楚楚可怜,眼睫一眨,晶莹的泪珠落下。

早说过她是水捏成的,动不动就哭,赵荆指腹抹净她的眼泪,他知道她脆弱敏感,他也知道男人有时就该哄哄女人,哪怕给她个心安也好。但战场上总归是要有人流血的,没人能保证一定活着回来,堂而皇之的谎言,他说不出口,欺骗可耻,尤其对着内心珍视的人。

原来“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话一点都不令人爽快,而对着的下半句“人生何处不相逢”是如此虚浮苍白,无法落于实处。

赵荆曾以为自己洒脱,或许他当真有点高看自己了。

半晌赵荆哧声,狠柔她头发,推她进马车,说:“那就边看边睡。”

徐念念与赵荆并齐躺在马车里,赵荆什么都没有做,她亦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对他做,他不会伤害她的,她皱皱鼻子,小声嘟哝:“赵郎,你不避嫌了吗?”

赵荆瞥她一眼,这家伙脑子活络,其实什么都懂,包括横亘在两人间的那层窗户纸。

赵荆懒散的抻腿,阂起眼,说:“反正传出去也说不清了。”

徐念念唔了声,也是,即便是太监也有找宫女对食的,何况赵荆是个假太监,他那处还威风凛凛的在呢。

赵荆不知徐念念琢磨的这些弯弯绕,他只知由心之事总是君子会相信君子行径、小人会相信小人行径,多说无益,多遮无用。何况,他的心思一点不沾清白。

他五指撑开,掌骨轻敲底壁:“手给你牵要不要?”

徐念念一边嘟哝着“这不好吧”,手指一边搭上少年干燥宽大的掌心,徐徐握住,收紧,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定住她不安的心神,她很快有了睡意,进入梦乡前,她还在呓语:“赵郎,虽然我们是萍水相逢,但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你了。”

在绝望与慌乱中,登上那辆马车,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事,因为遇见了他。

这是老天给她唯一的、弥足珍贵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