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可得的豪门阔太太,真相与之相比似乎并不重要,他不信她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会为了所谓的公平正义与扶持她的背后金主撕破脸。

南晚吟只交代他做一件事,拿着录音去警局指控汪越,同时在网上将这件事大肆炒作,把阴谋掀翻在桌面,引起民众愤怒,将矛头对准她和汪越。

因录音没有明确指明闻悦是去见谁,汪越又制造了不在场证明,事发时间段监控缺失,唯一证人包磊已经出国,警方很难取证定罪,还很有可能会受到施压。

为避免草草结案,这件事必须在网上炒足声量,让背后想要插手干涉的人投鼠忌器。

她自己则是一块天然踏板,闻悦的粉丝本就对她不满,从出事以后就怀疑和她脱不了干系,闻羡以家人身份在网上揭露经纪人与资本合作,以权逼人,导致闻悦不得不跳楼求生。

这种骇人听闻的恶劣事件会由粉圈迅速扩散,怒火也会由她蔓延至汪越,不论警方那边给出什么结果,她要让汪越永远生活在大众的怀疑和监视中,只要她和汪越一天活跃在民众视线里,闻悦的名字就永远不会被忘记,她们每出现一次,闻悦就会被提起一次,直到真相大白。

闻羡眼色复杂,“如果一直无法给汪越定罪,或者我姐姐永远醒不过来,你有没有想过这骂名你要担一辈子。”

“我宁愿担一辈子骂名,也不想后半生有愧于心。”

他沉默许久,才郑重说,“我替姐姐谢谢你。”

“别这么说,本就是我欠她的。”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南晚吟说,“去做准备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做了断。”

“好。”

闻羡下车,南晚吟让司机掉头去金陵府,之后给武川发去一条消息,让他一小时后开车来接她。

回到家里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夕阳沉入鳞次栉比的楼宇,清冷一轮明月升至中空。

房阿姨在准备晚餐,这几天家里气氛沉闷,她吃的东西也很少,房阿姨有些担心,变着花样做菜。

见她回来,房阿姨擦干净手从厨房迎出来,“回来啦?快去洗手,等先生回来砂锅里的汤就该炖好了。”

正说着,裴泽州从电梯里走出来,眉宇积氲一层疲色,看到她又很快调整好,语气温文内敛问她刚回来吗。

南晚吟没回,对房阿姨说,“您去房间休息吧,我有些话想问他。”

房阿姨听出她语气疏冷,没由来心头一跳,担心看向裴泽州。

“按她说的做吧。”默了默,裴泽州说。

房阿姨关上火,一步三回头进了房间。

裴泽州朝她走来,亲眼见证那双温柔含情的眼眸是如何蓄满疏离冷漠的,曾经无数个日夜他在里面看到自己的样子,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而现在,那双眼眸里仍盛满了他,只是再无情意,只剩冰冷漠然的审视。

像对待一个犯人那样无情决绝。

几步的距离他走得缓慢艰难,到她面前握住垂在身侧的手,带她在沙发坐下,而他自己单膝撑在地上,下巴抵进她掌心。

“其实应该想到的,你这么聪明又能瞒多久。”

指尖轻轻剐蹭他淡青色的胡渣,她轻声说,“只要你能让汪越接受审判,我可以原谅你,就像你原谅我那样。”

她仔细凝视,不放过他任何神色变化,而他的回应唯有沉默。

意料之中,她的手指一根根缓慢抽出,眼底只余冷漠,“跟你们这种人比,我还是太天真对吗?”

第89章 二十岁锋芒毕露没带他跑赢赛道,三十岁而立之年也没留下他的爱人。

裴泽州还想重新把她的手攥进掌心, 换来一声极淡地讥笑,她视线自上方投下,既有嘲讽, 又冷若冰霜。

“不要碰我。”

他挽留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低喃一句“晚晚”。

她的回应是平静摘掉戴在指间的戒指,然后是手腕的镯子, 和他有关的东西一一褪去,毫不留情摔落在地上,几个弹跳后不知滚落到哪个角落里。

最后是从包里拿出那串当初在港城集市买的珠贝手链, 廉价到已经忘记具体价格,总之不会超过三位数。

裴泽州故作镇定的眼眸也在这一刻彻底失态, 僵在空中的手重新向前企图挽留。

南晚吟始终淡漠无情看着他, 在他手指向前的同时用力扯断串联的珠线,珠串崩断一地, 像溅落的水珠四散。

她说, “都还给你,过去就当我自不量力, 今后我们再无瓜葛。”

“如果你还有愧疚, 我只请求你一件事,我和汪越之间的恩怨, 你高抬贵手不要再干涉。”

裴泽州被她的话语刺激到, 眼眶愠红质问,“你为了闻悦要对我做到这种程度?汪家没你想的简单,把汪越送进牢里他们势必狗急跳墙, 于公于私我只能选择牺牲闻悦。”

“那就对你的选择负责!”她眼底讥诮, 冷声回道。

随后起身,毫不留情迈步离开。

身后, 裴泽州膝行一步紧紧攥住她手腕不放,将那支寺院求来的签塞进她手心,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恳求:

“你不是说我以后都是好运气吗,这好运能不能留下你?”

她的视线居高临下,眸底唯余冷寂,“别幼稚了,这东西和刚刚那串珠子没什么区别,掉在地上都不会引人多看一眼,你凭什么觉得我真的在意?”

“裴泽州,你还没认清吗?我对你,从来只有虚情假意,现在戏台散了,你死在这我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何况是一支破竹签。”

她一字一句狠绝无情,裴泽州眼底红透,仍不死心逼问,“那你为什么答应求婚?那些也是虚情假意吗,为我做到这种程度会不会太委屈你?”

“因为你有权有势!唯有踩着你我才能真正融进普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触碰的名利场,答应求婚只是因为我在你身上有利可图,没有一丝一毫是出于我爱你,听明白了吗?”

泪水从眼眶滚落,真情假意她已经分辨不清,或许真心有过,也或许只是幻觉,总之到如今一切已经没了意义。

裴泽州喊她名字,克制的情绪尽数脱笼,所有自嘲化成一句,“那为什么不继续欺骗下去,你想要的我不都在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