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孟家父母因工作缘故暂未赶到,与孟烨一同等待的还有个女生,她双手捂着脸,弯身,脊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颤抖的泣声句句不成调,孟烨将她护在怀里,安慰她说别害怕,二哥在。

她是两兄弟的妹妹,也是孟家的小女儿,孟媞允。

“二哥……”

孟媞允哭了良久才终于抬脸,双手紧紧抓住孟烨的衣服,“爸爸妈妈怎么还没到啊……你快给他们打电话好不好,我求你了……大哥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视线稍转偏移,她看到了在场的却盏,“是你!就是你这个坏女人!”

静寂的走廊突然提扬一道尖锐高声,孟媞允走向她,头发乱着,眼眶发红,此时已经没了什么形象,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如果不是你……我二哥就不会受伤!大哥……大哥他也不会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生死未卜!都是你!都是你却盏!如果大哥今天走不出鬼门关……我一定跟你拼命!”

尽管孟烨拦着她,让她冷静,可至亲的命在鬼门关飘着,她怎么能冷静下来,她哭着,眼眶里的泪水涌般往下淌,随手捞过手提包的东西扬臂乱挥,砸向却盏。

杂乱的小物件统统朝却盏袭来,她没动,孟媞允说的‘受伤’、‘生死未卜’、‘鬼门关’这类的字眼仿佛夺走了她的意识,失去自主,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般。

耳边听觉、身体触觉,再次重回血络感触时,鼻息先掠过他身上浅冽的檀木香。

谢弦深将她护在怀里,环臂抱着她,宽挺的肩背替她挡下一切外来膺惩。

掌心的温热托住她后颈,距离减近,更能让她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震动频频的心跳,她也茫然,但,是他的声音告诉她,没事的。

“你就是个天煞孤星!”孟媞允恨透了却盏,情绪已然控制不住歇斯底里地吼:“凡是靠近你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你就应该去死!”

去死。

去死。

听觉轰然一下再次被剥夺。

却盏抬头,谢弦深落手捂住她的双耳阻绝这些难听入骨的话。

她还是听到了。

“你就是个天煞孤星。”

“你就应该去死。”

心脏像是被狠狠掐断输送血液的动脉,不断地拧,被利刃剜筋,疼得她呼吸的气息愈发渐薄。

小时候,算命先生为她算过一卦,说她命里有劫。

染红的劫,难渡。

先生也说她命不好,会引灾,家里的长辈没一个相信,却家唯一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灾星,定然是天降祥禄,就连信仰神佛的外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无表情折断了案台的香,第一次忤逆神明。

那场在她幼年间的熊熊大火,是先生说的那场灾吗?

“闭嘴!”

却盏失了力气倒在男人身前,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谢弦深发这么大的脾气。

“阿允!别说了!”

却盏是他喜欢的人,孟烨不允许别人这样说她,哪怕是自己的亲妹妹。

那散落一地的口红、腮红、粉饼,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全都摔个粉碎,寻盎嘲了声,蓄足力气用脚踢开其一,“孟媞允,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也别把什么火、什么负面情绪都给盏盏一个人!”

“是她的错吗?孟撷身上中了两刀,那致命伤还没有个清楚缘由,等你哥醒了,你好好问问他!看看他那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手术室外,禁止大声喧哗!”

急忙赶来的护士高声提醒了一道,现场气氛这才趋于平静。

孟媞允压下满腔的怒火与忿忿,眼眶红得快要滴血,死死瞪着却盏。

她只知道,大哥为了这个女人做了那么多,他现在变成这样,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却盏手在抖,肩膀也颤得厉害,整个人靠在谢弦深怀里攥紧他的外套,脑袋低着。

外婆的病症已经让她不能接受了,现在,朋友的生命还悬在线上不知结果,她真的……真的没办法再承受更坏的事情……

掉落的泪水染在他衬衫,沾湿一片白痕。

谢弦深以为,她听到外婆那件事,应该会选择靠在他身上大哭一场,可是没有,她没有他想象的会依赖他。

身体以至情绪都承受不了的事情多了,她也就没那么想要伪装好自己,心里只祈祷孟撷可以渡过鬼门关,脱离生命危险。

时间又走过两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医生出来,却盏最先察觉到:“医生,我朋友、他怎么样……?”

焦急而担忧的情绪不藏一分,寻盎看到这样的她忍不住心疼。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终于,终于不是最坏的结果。

孟撷被转到特定病房观察,却盏在病房外隔透明门窗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他,医生和护士在帮忙整理药物点滴,监测心率跳动。

病房里没开大范围的灯,有些暗,孟撷躺在床上戴着呼吸机双眼闭阖的神情,她看得真切。

“医生,病人醒了。”

护士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却盏闻言抬目,那一瞬间,正巧对上孟撷偏头看她的视线,他眼底的羸弱仿佛支撑不了他现在的身体,看了她一眼,再闭眼,停顿默然复又睁开。

从观察情形,孟撷大概跟医生说了什么,医生明白意思,出病房时,孟烨和孟媞允急忙赶过来问医生情况,医生明诉医情,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