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嚼着青苹果味的口香糖,从袋子里取出两个鹌鹑蛋,阴阳怪气地戳旺财痛处:“来来来,旺财,吃啥补啥,多吃点儿啊。”

庄青楠瞪了林昭一眼,抱起两只在土里滚得脏兮兮的狗宝宝,自言自语道:“它们也有三四个月大了吧?该洗澡了。”

林昭刚在郑佩英面前下过保证,闻言立刻撸起袖子:“我来洗!你要是不放心,就在旁边指导。”

两个人用板房里的热水壶烧好热水,倒进大盆里,在旺财和小白的注视下,开始给小狗崽洗澡。

林昭平时总看庄青楠操作,见她动作行云流水,无论大狗还是小狗都很听话,觉得这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轮到自己上阵,却遭遇滑铁卢。

两只小狗在盆里没命地扑腾,甩得林昭浑身是水,被他用蛮力按住后,“嗷嗷嗷”叫得凄惨又刺耳。

旺财对小主人龇出利齿,表达不满,小白母性毕露,冲他狂叫几声,要不是庄青楠极力安抚,险些扑过来。

“阿昭,你一只一只洗,动作轻点儿,别把它们整个按进水里。”庄青楠手忙脚乱地哄好大狗,搂住一只小狗给林昭做示范,“像这样慢一点儿,洗发水先在手心搓出泡沫,再往毛发上涂抹……”

“我给我自己都没洗这么仔细过……”林昭笨手笨脚地照着她的指导,把灰扑扑的小狗洗成白色,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汗。

用吹风机吹干毛发之后,他瘫在床上,任由干干净净的小狗崽踩着肚皮蹦来蹦去,累得大喘气:“这活真不好干,以后半年洗一次吧。”

庄青楠亲了亲斑点小狗的脑袋,把它放到林昭怀里,笑道:“阿昭,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先回去看书。”

林昭点点头。

等庄青楠的脚步声远去,他腾的坐起身,托起斑点小狗,无论平时多嫌弃,这会儿也觉得它眉清目秀。

“你真有福气啊……”他喟叹着,做贼似的左右环顾一圈,快速低下头,在庄青楠亲过的地方“吧唧”亲了一口。

苹果的清新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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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6 米花糖

时间的流速好像并不是恒定的,庄青楠觉得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越跳越快,班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课本上的内容早就学完,复习巩固的过程枯燥又煎熬,她在上厕所时,总能听到有人在隔间里压抑地哭泣,接热水的时候,偶尔会在旁边的垃圾桶里发现空药瓶。

她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吃饭变成打仗,睡眠也不安稳。

保持心态平和,成了这个阶段最困难的事。

好在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郑佩英不再追黄金档的狗血家庭剧,给家里的每个人都配备了防滑鞋套,尽量减少噪音,饮 蛧 ???????? : ?? ?? ?? . ?? ?? ?? ?? . ?? ?? ?? 食上格外注重荤素搭配,又买了很多坚果给她补脑子。

林鸿文开车越来越谨慎,生怕刮着蹭着,耽误她上学,车里的音响循环播放着英语听力练习,又兴师动众地请老同学帮忙,寄来许多辅导资料。

林昭强忍着跟她说话的冲动,老实得像个锯嘴葫芦,实在憋得难受,就跑出去骚扰几个发小,或者坐在狗窝旁边自问自答,可怜又可笑。

倒计时从两位数变成一位数的那天早晨,庄青楠走进教室,看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袋。

袋子用几块漂亮的碎布拼接而成,针脚细密,别出心裁。

她疑惑地拉开拉链

里面装着一枚金榜题名符、一个顶着状元帽身穿大红袍的娃娃和一大袋米花糖。

庄青楠摩挲着精美的帆布袋,似有所感,拿着娃娃追了出去。

她在走廊碰到龚雨。

龚雨手里拎着和她差不多的袋子,两个人四目相对,同时张开嘴,做出同一个口型。

是齐雅娟。

庄青楠和龚雨在学校不远处的巷子里追上齐雅娟。

两年多没有联系,她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人、怀孕,头发比原来更像干草,皮肤也晒得更黑,挺着骇人的大肚子,看起来比同龄人大了七八岁,俨然是个饱经风霜的成熟妇人。

“齐雅娟!”龚雨冲到齐雅娟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震惊地打量着她,“你……你既然还惦记着我们,为什么不跟我们见面?丢下东西就跑,算怎么回事?”

齐雅娟窘迫又羞耻地捂住肚子,下意识倒退几步,撞到庄青楠身上。

“小心一点。”庄青楠清清冷冷的声音里多了两分温度,稳稳扶住她的手臂,语带歉疚,“我们不知道你怀了宝宝,要是知道,肯定主动过去看你,也不用辛苦你跑这一趟。”

齐雅娟的下巴几乎垂到胸前,讷讷地说:“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担心你们还在生我的气,更担心我这副样子让别人看见,给你们丢人……”

齐雅娟心里清楚,结婚之后,她就踏上不同的人生轨迹,以后只会离两个好朋友越来越远。

她羡慕她们,由衷地希望她们能够考上大学,展翅高飞,却不敢奢望继续保持这段友谊。

她是注定要在河沟里待一辈子的丑小鸭,哪有脸高攀白天鹅?

人应该有自知之明,对吧?

“丢什么人?哪里丢人?”龚雨火爆脾气不改,说话跟放鞭炮似的,“要丢人也是你爸妈丢人,你哥丢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想辍学吗?你想嫁人吗?你想生孩子吗?还不是他们逼的?”

庄青楠轻轻拉了拉她,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就不纠结了。齐雅娟,那个人对你好吗?你们现在靠什么生活?预产期在什么时候?到时候记得告诉我们一声。”

齐雅娟见她们一点儿也不嫌弃自己,感动得泪眼汪汪,边擦眼泪边说:“他不好也不坏,懒了点儿,却不怎么打我。他家有几亩地,平时都是我在拾掇,他爸妈身体还可以,经常出去打打零工,日子凑合着也能往下过。预产期……预产期在九月份,到时候大学应该已经开学了,你们不用为我费心……”

三个人说一会儿哭一会儿,到后来紧紧拥抱在一起。

“庄青楠,齐雅娟,我不管你们怎么想,你们见过我最丢脸的样子,陪我熬过最难的一段日子,这辈子都是我的好朋友。”向来骄傲的龚雨难得吐露真心话,眼底涌动着勃勃野心,“实话告诉你们,我的水平我自己清楚,考不上什么好大学,所以,我打算拿到高中毕业证就出去闯荡,当模特也好,跑龙套也行,不混出个人样绝不回来。”

“你这么漂亮,这么有本事,肯定没问题的。”齐雅娟真诚地看着龚雨的眼睛,片刻之后又看向庄青楠,嘴角浮现小小的酒窝,“庄青楠,这么看来,你是咱们三个人中唯一的大学生,往后说不定还能读研究生、读博士,当你的朋友,真的很光彩。”

庄青楠没有笑,定定地看着齐雅娟,问:“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