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觉得屈辱。
这屈辱与林鸿文和郑佩英无关,与林昭无关,只是因为
在这个落后闭塞的地方,在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她不可能摆脱“商品”属性。
更棘手的是,林昭刚刚为了帮她受了场大罪,郑佩英又足够尊重她,大方敞亮地直接询问她的意见。
这时候再拒绝,未免显得不知好歹,矫情做作。
“郑阿姨,我可以跟阿昭订婚,不过,我能先给您写张欠条吗?”庄青楠最终艰难地开口,“阿昭年纪还小,没什么定性,要是他以后反悔,或者我……我这边出现什么变故,没办法跟他走到最后,您在我身上花的钱,我一定想办法连本带息一起还上。”
她这是在给林昭留余地,也是给自己留余地。
郑佩英不大乐意,又不好逼得太紧,只能不断说服自己庄青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应该不至于让她们失望。
“你想写就写吧。”她摸摸庄青楠枯黄的头发,喊林昭拿纸笔。
林昭跟快要出嫁的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进来。
他刚吃完红烧肉,用油和冰糖炒出的糖色既诱人又美味,嘴里现在还甜滋滋的。
郑佩英骂了他两句,他才抹了抹沾着油星的嘴,红着脸出现。
林昭蹲在庄青楠脚边,看着她把约定的内容一条一条写在白纸上,明白了她的顾虑。
他趁郑佩英不注意,勾了勾她的小拇指,小声说:“青楠,别多想,我跟你订过婚,有了正式名分,才好光明正大地把你接过来,让你不再受人欺负,这就是个权宜之计。”
“至于以后……我肯定尊重你的想法,你什么时候想解除婚约,跟我说一声就行。”他故作大度,心里却直打鼓。
林昭不敢随随便便地说出“喜欢”两个字。
虽然他知道,离家出走了这么一回,他的心意已经暴露。
可他不想给她压力,不想让她不开心。
只要他不提,她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庄青楠轻轻“嗯”了一声,把欠条交给郑佩英,面带忧色:“郑阿姨,我担心我爸那边不肯放我走,更担心他以后三天两头找事,对你们死缠烂打。”
“小孩子只需要吃喝玩乐,不用操心大人的事。”郑佩英从这一刻起,把庄青楠纳入自家的保护范围,面带笑意,胸有成竹,“你放心吧,我有办法。”
大人之间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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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修之前的文,忙到起飞,2000珠珠的番外先欠着,过两天补上。
谢谢宝贝们的支持,爱你们(?′?‵?)~
0050 彩虹糖
郑佩英请媒人上门提亲的时候,庄保荣并不意外。
只要用女儿吊着林昭,就等于捏住林家的命门。
林家那么有钱,足够保他们两口子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等乐乐长大,小舅子的终身大事,也得林昭这个做姐夫的操心。
“阿昭那孩子是不错,不过,我们青楠现在可是香饽饽,好几家抢着要,我夹在中间为难得很。”庄保荣摆起架子,坐在轮椅上吞云吐雾,斜眼看向媒人,探听虚实,“他们家打算出多少彩礼?”
媒人经手过的婚事没有一百桩也有几十桩,还是头一回遇到郑佩英这样要求“一口价”的,硬着头皮说:“阿昭家里的意思是两个孩子还小,不急着办婚事,先订个婚再说。至于礼金,也不分见面礼、彩礼那些,十万块钱一把付清,不过……”
庄保荣听到“十万块钱”几个字,心中一动。
他按住狂喜,装出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问:“不过什么?”
媒人赔着笑说:“等订了婚,青楠得搬到他们家,往后上学、找工作、结婚、生孩子,都和娘家没什么关系,他们不麻烦你们,你们也别打扰他们。”
庄保荣骤然阴了脸,抄起桌上的酒瓶,重重掼到地上。
酒瓶摔成碎片,媒人也吓得倒退两步。
“说的好听,不就是想把青楠当童养媳吗?十万块钱买个大活人,白给他们家干活,白给林昭睡,往后还得给他们家传宗接代,连娘家都不让孩子回,姓郑的娘们儿也太会算计了吧?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庄保荣激动得口水乱喷,“你告诉她,这事没门儿!做她娘的春秋大梦!”
林素华也抱着乐乐从屋里冲出来,帮腔道:“就是!他们家的孩子是心肝宝贝,我们家的姑娘就不值钱吗?青楠既能下地又会做饭,一个人顶好几个人,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大,为的就是让她多帮衬娘家,多照顾弟弟,怎么能说给人就给人?”
媒人干笑着安抚了两句,回林昭家传话。
林素华一边打扫地上的玻璃渣,一边喋喋不休:“保荣,要不咱们再问问见过青楠的那几家,看他们愿不愿意抬高彩礼?林昭家能出十万块钱,他们怎么就不能?勒紧裤腰带的话,几年就赚出来了……”
“闭上你的臭嘴。”庄保荣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当谁都跟林昭那么傻,非青楠不娶?老子在跟他们讨价还价,你看不出来?”
林素华愣了愣,表情有些着急:“保荣,咱们不能把青楠给出去!不提以后的事,单说家里这一大摊子,我自己根本倒腾不过来……”
“怎么倒腾不过来?我刚把你娶进门那几年,你带着青楠,不是什么都能干吗?现在越活越回去了,想学郑佩英当阔太太?”庄保荣认为林素华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冷笑着骂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人家那个命吗?”
林素华敢怒不敢言,只能拿乐乐当借口:“那乐乐怎么办?本来还指望他姐能辅导他学习,给他攒彩礼,帮他带孩子,现在……现在她一个人跑去过好日子,撇下亲爸亲妈在这边吃苦受罪,哪有这样的道理?”
庄保荣思索了一会儿,撇了撇嘴角:“你别管,我有主意。”
庄青楠趴在小房间的窗边偷听完父母的谈话,提心吊胆,辗转反侧。
她心里明白,决定命运走向的时刻,就在这两天。
她矛盾得厉害,既怕郑佩英和庄保荣谈崩,又怕进展得太顺利。
更确切地说,她抗拒的是新身份。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别人家的儿媳妇,怎么做林昭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