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晕晕乎乎地扭过头,耳膜里不断盘旋着短促的噪音,嘴角几乎咧到耳后根,傻笑道:“我没事,我很好。”
或许是药油真的管用,又或许是心理作用,林昭明显来了精神,把半湿的毛巾搭在肩上,翻箱倒柜找出一条自己的短裤,催促庄青楠换上。
他皮糙肉厚,还觉得裤子湿答答地黏在身上难受,庄青楠身体瘦弱,肯定更受不了。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吧。”林昭眼尖地看见柜子里躺着把雨伞,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趁着庄青楠换裤子的机会,悄悄把雨伞推到更深处,“你爸妈会不会找你?”
“我妈早就睡了,我爸喝多了酒,又高兴得厉害,没心思管我。”庄青楠紧了紧裤腰,旧事重提,“阿昭,你没见过我爸那么卑鄙无耻的人吧?你不觉得恶心吗?你就不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本质上也和他差不多,只是在别有用心地接近你吗?”
“我只知道‘歹竹出好笋’,干净漂亮的荷花,都是从淤泥里长出来的。”
林昭笨拙又朴实地安慰着她,目光坚定,声音响亮:“青楠,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不一样,也永远不会一样。”
他顿了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再说,是我主动贴着你,想跟你做朋友的,你不拒绝我,不说那些伤人的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庄青楠从没听过这么动人的话语。
她的态度有所松动,和林昭并肩坐在床上,低着头说:“可是……我爸已经盯上了你们家,我们继续来往的话,类似的事还会发生。”
“那我们就在外人面前装不熟,没人的时候偷偷来往呗。”林昭不在乎地挑挑眉,两只脚在地上高兴得乱晃,“我们约定个暗号,我会学布谷叫,一听到这个声音,你就出来见我……”
他说着,嘴唇嘬起来,学布谷叫了两声,听着活灵活现。
“至于你,你要是有事找我,就来葡萄园,在旺财的狗窝里面塞张纸条,我天天过来检查,一见到纸条就想办法联系你。”
林昭越说越兴奋,觉得他想的联络方式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刺激又好玩。
庄青楠也被他带动得心情好了许多,抿嘴笑了笑,又有些不安:“朋友……是什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从未获得关注、从不被人偏爱的孩子就是这样,永远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好意,刚得到一点儿温暖,就惦记着回报。
因为,她在潜意识里害怕,如果没有给予正确的、积极的反馈,这点儿慰藉会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收回。
“我想想啊……”林昭一本正经地思考了半天,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庄青楠,“我对朋友的要求很严格的遇到困难必须第一时间找我;所有开心和不开心的事,都要和我分享;如果有什么误会,不能闷在心里,要跟我把话说开,给我解释的机会。”
“这么多要求,你能做到吗?”他冲她眨眨眼,伸出手指要跟她拉钩,“想清楚再回答。”
“我……我能。”庄青楠伸出小拇指,和他紧紧勾在一起,心口被陌生却激烈的情绪填满,又酸又热,以至于这具血肉之躯几乎承受不住。
林昭和庄青楠一边聊天一边吃薯片,吃得嘴巴发干,请她帮忙倒了杯温水,把橙子味的泡腾片丢进去。
泡腾片遇水迅速溶解,释放出二氧化碳,被无数细小的气泡拥着托着往上升,发出“呲呲啦啦”的响声,就像他们两个人此时激动的心情。
庄青楠新奇地看了很久,直到泡腾片完全溶解,透明的水变成橙色,这才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很像橙子味的汽水,甜甜的,不难喝。
深夜,庄青楠侧躺在床上,林昭趴在长凳上,两个人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雨声。
这场大雨好像永远也不会停,庄青楠的眼皮越来越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林昭拿起苍蝇拍,戳向墙上的电灯开关,小声说:“青楠,晚安。”
就在他以为庄青楠已经睡着的时候,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阿昭,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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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轧糖
从这天起,庄青楠和林昭开始背着双方父母偷偷见面。
刚开始是庄青楠去葡萄园看望林昭,给他带自己蒸的包子、腌的咸菜,如果时间充裕,就义务补课,盯着他背单词。
林昭的身体底子好,没几天就活蹦乱跳,旺财恢复得也不错,已经能下地走动。
过了两天,林广泉家的院墙外面频频响起布谷的叫声,庄保荣觉得奇怪,问:“哪儿来的鸟?”
庄青楠按捺着急切的心情,低着头在院子里扫地,轻描淡写地回答:“不知道,可能是谁家养的吧。”
庄保荣一看到女儿就想起郑佩英的态度,脸色变得难看。
他以前只把注意力放在林鸿文和林昭父子俩上,认为他们人傻钱多,好糊弄得很,却没想到郑佩英是个厉害角色,快刀斩乱麻,既不让他做工,也不许女儿继续给林昭补课,间接打了他的脸。
“最近阿昭没来找你?”庄保荣往刚刚扫干净的水泥地上吐了口浓痰,叼起一根烟,“他不找你,你不会主动去找他,给他送点儿吃的喝的,跟他爸妈说几句好听话?”
“我去过两次,叫了半天,也没人开门。”庄青楠不太熟练地撒谎,“可能时间不凑巧,他们都不在家……”
“放屁!肯定是那个臭娘们儿搞的鬼!”庄保荣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再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吃闲饭的赔钱货,养你有什么用?等着,老子亲自出马!”
庄保荣气冲冲地走到门外,迎面撞上林昭,狰狞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仓促地挤出个难看的笑脸:“这不是阿昭吗?来找我们家青楠玩吗?快进来!快进来!”
林昭反应快,肩膀一缩,满脸畏惧:“不不不,我可不敢再找庄青楠,我妈知道了要打死我的!我就是碰巧路过,路过!”
庄保荣干笑道:“找青楠玩,又不是做什么坏事,你妈怎么会打你?阿昭,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林昭欲言又止,凑到跟前,压低声音:“姑父,实话告诉您,那天的事我妈已经起了疑心,正在想办法调查呢。”
庄保荣心里一惊,眯着眼装傻:“调查就调查呗,咱们……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会怕她?”
林昭连连摇头,照着和庄青楠商量好的说辞忽悠他:“姑父,别怪我没提醒您,派出所的老刑警和我爸有十几年的交情,说是要把丢猪的事当成大案要案处理,您最近还是小心着点儿,能躲就躲,别触我妈的霉头。真要露了馅儿,我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能挡什么用?”
庄保荣果然被林昭吓住,连夜和同伙商量,准备到外地打工,避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