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从容的“大奸臣”蔡嵩明此刻官帽歪斜,手中捧着的绢帛在风中簌簌作响。

"陛下,查到了。"

他单膝跪地时,桑知注意到他靴底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泥土,"二十年前南疆确有'画皮'秘术记载,需取死者贴身之物为引,可复刻其形貌记忆,甚至......"

他迟疑地看了眼桑知,"部分魂魄。"

皇帝的眼神骤然冷得像冰窟:"贴身之物?"

"比如......"蔡嵩明喉结滚动,"头发,指甲,或是血肉。"

"血痂!"桑知脱口而出。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师父左腕那道永远戴着银镯遮掩的疤痕。

驱邪符水哪里会留这么深的疤,时间这么久还无法痊愈。

当年肯定不止有百姓泼的驱邪符水,还有南疆人混在人群中,用特制的青铜匕首采集了师父的血肉!

夜枭的啼叫声划破夜空。

皇帝手中的竹牌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那道裂痕又延长了半寸。

桑知看着月光在裂痕间流淌,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就往宫外跑。

"站住!"皇帝厉喝。

桑知回头时,发现皇帝的脸色比月光还惨白:"您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用师父的血肉做了什么?"

第304章 过往

桑知趁着夜色翻过宫墙,夜行衣与阴影融为一体。

她指尖夹着一张傀儡符,符纸上的朱砂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色。

天禄阁前的侍卫正在打盹,她屏住呼吸,将符纸轻轻贴在了侍卫的后颈上。

"定。"

她轻叱一声,侍卫的身体立刻僵直不动,只有眼珠惊恐地转动着。

她从袖中抖出一张黄纸,三两下折成个小童模样。

对着纸人吹了口气,那纸人便活了过来,蹦跳着举起一盏幽蓝的灯笼。

"带我去找永和十二年的卷宗。"她低声道。

纸人小童点点头,灯笼的光照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显出一串细小的脚印。

桑知跟着它穿过一排排樟木架,指尖掠过那些发脆的绢帛,每触碰一下都扬起细小的尘埃,在蓝光中飘浮如雾。

"师父当年离京,真的只是因为那些流言吗?"

她边走边想,脑海中浮现出师父教导她时的样子。

那个总是笑着说"世人愚昧,何必在意"的女子,怎会因几句谣言就黯然离去?

至于情伤,桑知也是不信的。

过去的教导中,师父从未说过诋毁皇帝的话语,由此可见她心底并不曾怀有愤懑。

纸人小童突然停在一排架子前,灯笼的光照在"永和十二年"的标签上。

桑知的心跳加快了,这一年,正是师父离开后的第二年。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卷宗,厚重的绢帛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脆响。

借着灯笼的蓝光,她快速浏览着上面的记载:

"......南疆商队散布国师擅巫蛊之术......先帝命人彻查......继后萧氏族人私通南疆十八洞......"

桑知的手指突然顿住了。一行小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国师离京前三日,有南疆巫师于太极殿竹林行祭祀,拾得染血竹牌一枚。"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继续往下看,更多惊人的内幕浮现:"......先帝下令清剿南疆商队......于商队驻地搜出人皮面具三张......"

"人皮面具?"

桑知喃喃自语,突然感到手中的卷宗有些异样。

她仔细摸索,发现封底夹层微微鼓起。

小心拆开缝合的丝线后,一封泛黄的信封滑了出来。

当看清火漆上的印记时,她浑身如遭雷击。

那是师父独创的"九星连珠印",九颗星辰以特殊排列相连,普天之下无人能仿制。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烛火突然变成了诡异的青色,纸人小童不安地晃动着灯笼。

信纸展开时,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出,是师父常用的安神香。

纸上字迹清隽,却透着几分急切:

"殿下亲启:今卜得大凶之兆,南疆'画皮'已至京城。此术需至亲血脉为祭,恐他们会对您生母遗骨下手。臣已设下障眼法,请务必加强皇陵守备。容与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