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衡并未有所动作,只一张脸有些肃然,视线落在电梯门上。
电梯下到30层,有1个人进来。
宋初衡站在原地不动。
21层,有两个人进来。
宋初衡帮他们按下了楼层键,碰到了沈透的肩膀。
接着陆续又进了好几个人,电梯被挤满了,宋初衡抬手推了一把沈透的腰,往他后面移了一步,将他挤到更角落里,面向一排电梯按键,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低头贴在他身后。
沈透抿了抿唇,僵硬着身体没有动。
电梯里空气不是很流通,人多气味纷杂,可他能闻见的好像只有宋初衡的信息素还有一点点香水味。他们靠的那样近,后背贴着胸膛,头顶是坚毅的下颌,他被笼罩其中,不知是谁的心跳如鼓,呼吸节奏尽失,在这方天地里一时暧昧不清,又一时缄默不语。
长久的沉默过后,电梯终于下到一楼,沈透狠狠松了一口气,随着人流鱼贯而出,并快步穿过大厅出去。
宋初衡跟着他穿过喷泉池,穿过广场,穿过人行道,天空就倏然飘起了大雪。
宋初衡上前拽住他的手,触到一手心软软的冰凉:“那是给你听的。”
沈透好似被这散落的大雪压得喘不过气来,想甩开手上的禁锢。
宋初衡用力握着他的手,很想把他的手连同心脏一起捂热。
他抬起左手将沈透的羽绒服帽子戴上,捧住他的脸望进他清澈的,又带着恼意的眼瞳里,安抚道:“我知道我很不好。”
“可我愿意听你的话,愿意为你变好,沈透,我欠你一个正式表白,你想不想听?”
沈透不断后退,害怕他说出口来,弄得自己心防溃乱。
但宋初衡就是要他听着,紧紧拥他入怀,在漫天大雪里轻轻亲吻他的额头,然后说:“沈透,我喜欢你,你做我的初恋,好不好?”
沈透眼睫轻颤。
他觉得雪花下得很冰,风吹得很冷,而宋初衡的怀抱却很火热,很温暖。
他明明应该狠心的说不,他明明前一秒还很清醒,他明明,没有任何立场答应宋初衡,可他就像鬼迷了心窍,像被拔了刺的玫瑰,像被驯化的狗。
此刻他脑海里闪过许多,眼睛里却只能盛得下雪和宋初衡。
如果他的喜欢有讯号,那应该就是宋初衡低头吻住他的唇,他没有伸手推开。
他觉得自己的感官变得有些迟钝,又或者是异常清晰,他感受到宋初衡炙热的唇在描摹自己的唇,他们的呼吸温热地交缠,唇瓣亲昵地触碰。
这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暧昧。
沈透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抓紧了宋初衡的大衣布料。
他很羞耻,却又清晰的明白,宋初衡没有强迫他,更没有用信息素压制他。他真的迷了心窍,连一丝拒绝宋初衡的力气也没有了。
如果宋初衡永远也不会放手,那他是否可以真的做宋初衡的主人,反客为主,叫他只听自己的话呢?
但这个温柔的亲吻并没有持续很久,一把高昂的嗓音把沈透拉回了现实,他猛地睁大眼睛,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沈何怒气冲冲的朝他们跑过来,用力将一脸慌张的沈透扯开,临门一脚就狠狠踹向了宋初衡。踹完,又抬手招呼了沈透一巴掌,震怒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沈透捂着脸,嘴唇颤抖道:“爸……”
沈何火冒三丈:“你还有脸叫我爸?!我叫你不要再跟他纠缠,叫你见了他就绕道走,你现在居然跟他在大街上亲亲我我!你是不是想变成同性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这太突然了,沈透有口都说不清:“我……”
他该如何解释,他站在大街上和宋初衡亲吻?
那一脚将宋初衡踹得踉跄几步,但他没有生气,站稳后把沈透拉到身后,低眉对沈何道:“伯父。”
“谁是你伯父!狗东西!”沈何啐他,又将沈透拉回来,指尖颤抖地指着沈透,质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又威胁你了?”
沈透被风雪迷了眼睫,抿唇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也不明白,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宋初衡沉声道:“他愿意跟我在一起。”
“放你的狗屁!”沈何横眉冷竖,“小子我警告你,你立刻离我儿子远一点,休想再靠近他一步,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初衡看了眼捂着脸呆滞的沈透,深吸了口气:“伯父,上次是我说话不好听,我跟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回,我对沈透是认真的,往后也会对他好一千倍一万倍,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不要往他身上招呼。”
“认真?”区区毛头小子,竟然在他面前摆谱,假意心疼起沈透来了,沈何恶心得要死,“认真又怎么样?你就是爱我儿子爱得要死了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啊?因为你是alpha,是他妈带把儿的!你有本事就去变性成Omega,到时候我再考虑要不要让沈透娶你进门,要是你做不到,就别他娘的来纠缠他!”
沈何脸色发黑地骂完,气得不想再跟他说一句话,拽着沈透就快步离开,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略微粗鲁地把沈透推了进去。
宋初衡眼眸阴翳。每一次,每一次沈透都从他面前被拉走,可他这回真的不想再忍了,刚才沈透没有推开他,是否证明他有那么一点是喜欢自己的?
宋初衡想,一定是的,如果沈透不情愿,那他一开始就会挣扎,而不是傻呆呆的让他吻,他明显在犹豫,他在为自己的表白而犹豫。
这份犹豫给了宋初衡莫大的信心,他欣喜若狂,立即拔腿追了上去。即使前面重重阻碍,只要沈透喜欢他,只要沈透喜欢他……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与碰撞声在前方十字路口响起,宋初衡猛地顿下了脚步,周遭的空气陷入了死一般沉寂。
混乱的喇叭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仿佛游离在他的世界之外。
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两辆相撞在一起的车子,呼吸犹如戛然停止一般屏住,继而随着他一步一步,且迈得越来越快的步伐,他的呼吸变得极其粗重,甚至有些嘶竭。
宋初衡穿过驻足的人群,穿过漫天纷飞的大雪,疯了一样来到那辆被撞飞的计程车旁边。
沈透在车里,有很多血,被沈何护在怀中,两人仍有意识,在低低地呻吟着。
“透透,透透……”宋初衡焦急地叫他,被眼前得画面刺得剜心剧痛,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嗓音嘶哑颤抖地朝路人大吼,“来人!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