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1)

“你觉得我说话难听,剜你的心掏你的肺,但你怎么就不仔细想想,我就算逼你,也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我要是不心疼你,早就娶了别人逍遥快活去了,还会在这里劝你跟我好,劝你别丢下我和宋航?”他捏住沈透的下巴,逼迫沈透抬起脸,嗓音裹挟着阴沉:“你手里攥着牵我的绳子,我就算吠翻天了也会听你的话,你怕什么?你要是怕了,想灰溜溜的走,就什么也得不到。这三天你不是做得很好吗,你想要宋航的抚养权,就帮我度过了易感期,现在你不要了,就不觉得自己吃亏?沈透,不要犯傻放弃到手的利益,这样很蠢。”

这话倒是真的,沈透咬唇,回想自己这几天受的罪,一阵愤懑后,逐渐寻回了理智。

“我结过婚,宋航有过后妈,事情就是这样,你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你要还觉得气,就干脆跟我去领证好了,到时候直接把话说开,把宋航堵到哑口无言,他不得认命喊你妈?”宋初衡见人冷静了,狠话也说完了,就开始给嘴包裹糖衣,说些软话:“标记的事,我也认罚,就按保证书上写的,赔你五百万违约金,还是你想要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给你摘星星摘月亮,把我也送给你,只要你开心。”

“宝宝,你想不想要钻戒?我们去定做一对好不好?”

领证?钻戒?

想得倒挺美,沈透通红的眼睛转了转,厌厌地移开脸。

宋初衡笑了,松开他的下巴,把他抱上床,“倔驴脾气跟你儿子一样,他不敢跟我闹,你倒是敢,生病了也不听话,闹累了没有?先填饱肚子,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就不要想着跑走了,等会儿吃完了,我让医生来看看你的嗓子。”

宋初衡拿起碗勺,先给他盛了软绵的米粥,沈透躺在床上,重新拿起他的手机,脸紧绷着,又开始打字。宋初衡拿着飘香温热的粥,勺了一口,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沈透抬眼看他,没有拒绝,张口吃了。

宋初衡喂完粥,又盛了汤,沈透都照单全收,吃完,沈透把手机给他看,便签上,为什么不可能下面多了两行字,宋初衡逐字看过去,顿时脸色阴霾。

上头写着戳着他心窝子的话语:宋初衡,你言而无信的毛病也该改了,去给我预约腺体摘除手术吧,我不想被你标记了。

第73章 再添新伤

五月二十一日早晨九点钟,沈透做了一件坏事。

这件事情在他的计划之中,所以他很平静的躺在病床上,等待着宋初衡从手术室里出来,感受着alpha的临时标记从自己的人工腺体里抽离。

昨天下午,宋初衡看完之后,让他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很坚决的,固执的说我没有开玩笑,我做这样的决定,全都是你逼的。

宋初衡似乎被这个‘逼’字给震住了,脸上宛如龟裂一般难看,密密麻麻的细枝末节里全都是刺骨的疼痛,狰狞地长在他脸上不肯分离,像要吸干他身体里的血,缓了许久,宋初衡才滞涩地张口问他是不是认真的。

他说是。

宋初衡没有说话,沉寂里,急促的呼吸穿透两个人的耳膜,敲打的速度犹如狂风骤雨中狠狠砸在玻璃窗上的接连不断的雨滴,最后,宋初衡败北一般,想这是不是他逼迫沈透应得的报应。

他狂妄自大的逼着沈透牵着栓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可当沈透真正用力扯他的时候,他又为沈透的无情感到伤心和疼痛。

他像沈透对他感到失望那样对自己感到失望,这失望彰显着他必须为他的错误行为而付出代价,他答应沈透不会标记,但他食言了,所以他现在要为沈透后颈上的咬痕买单。

宋初衡猛地意识到沈透这是在逼他,沈透不傻,断然不可能为了一个临时标记而去伤害自己,宋初衡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在易感期里沈透对他说的话。

沈透问他,宋初衡,你真的爱我吗?

他说爱。

于是沈透布置了陷阱,自己跳下去,被荆棘刺穿了身体,那么惨烈哀伤,却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用溢满血的鲜红的嘴唇对他说: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宋初衡,你骗得我好疼,你怎么可以让我疼?

对啊,他怎么可以再让沈透疼?宋初衡毛骨悚然,脊背冒出冷汗,他颤抖着有点苍白的薄唇,扶着床沿的手攥得青筋突起,望向沈透的深邃眼睛里布满了不知所措。喉咙发堵,宋初衡隐忍着,说:“沈透,你不要这样。”

沈透躺在病床上,用修长的葱白一般的指尖冷冷打字道:你没有遵守我的要求,是你逼我的。

宋初衡再次被这个字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被剪成了一截一截,断口莫名的整齐,有人用一碗热血将它们淋湿,上面便满是腥臭的血腥味,然后有一把明火点燃了血液,破碎的防线就开始尖叫翻滚,直至烧成灰烬,变成了他嘴边的嘶哑气音,“不行,你不能做手术。”

他知道,腺体摘除对沈透来说是一个噩梦。

沈透的目的呼之欲出,甚至有些绝情:你没有资格决定我腺体的去留,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不需要腺体这种东西了,或者说,它早就应该烂在我的身体里,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正常人,不被任何人所标记,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不再心惊胆战的任你摆布。

宋初衡的心脏仿佛被放进了绞肉机一样被绞得粉碎,开关按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了痛觉,只剩一具没有生命之源的躯壳,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日头西斜,开始在高楼大厦间落下,那橙光,亮得像血一样刺眼。

“我错了,我不该说你蠢,你明明很聪明。”宋初衡低笑着,看着沈透,脸上闪过似是疯狂又心痛的表情,语气却很温柔地说:“这样吧,你别去,我去做,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被我标记了,你说好吗透透?”

沈透一怔,心莫名狂跳起来,那是一种介于兴奋和害怕的跳动,他故作镇定地撇开视线,以此来遮掩他显而易见的心思。

他什么都没说,是宋初衡自己提出来的。

这样想,好像就撇清了关系,显得他没有那么恶毒与残忍。

于是没有过多的话语,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想。

我爱他。

他爱我。

这种感觉,像掰碎的感情重新被拼凑了起来,而黏合剂,是以血为代价,惩罚为目的,带着心甘情愿的疯狂和疼痛,一点一点亲吻裂痕,扭曲着粘合成不似原样,也不知何时又碎的模样。

可随着这场漫长的手术开始,沈透越等,越觉得心焦。他冷淡着脸,手指却不断绞紧了被子,他望着窗外,视线却不知道该在哪处聚焦,世界忽然变得喧闹起来,沈透开始觉得自己是个残忍的刽子手,他站在手术台边,亲自拿着手术刀划开宋初衡的alpha腺体。

那种感觉他懂。

非常疼。

疼到人说不出话,冷汗直冒,身体痉挛似的发抖,皮肤劈开后暴露在空气中,像在伤口上撒盐,盐粒攀附在割开的血肉上渐渐融化,咸得刺痛,血肉神经突突直跳,把人折磨得痛不欲生,又毫无办法。

在完全感觉不到宋初衡的信息素之后,沈透徒然心悸。就那么一下,不过半秒钟的失心,让他感觉胸腔里空荡荡的,茫然得不知所措。等心脏重新鲜活的跳动起来时,沈透感到害怕,指甲连着指尖都在泛白。

他松开被子,并一把掀开,跌跌撞撞下床去,赤脚冲出了病房。

他逃离了吃人的医院,连跑带跌的一路跑回了家。

家里乱遭遭的,沈透喘着气,走进卧室,凭空消失一般,宋初衡的信息素没有了,残留的只有他自己的茉莉花信息素,依旧很浓,浓得像是松柏木味从没在这间卧室里存在过一般,霸道又孤单。

原来我也有这么霸道的一面,沈透想。

地板上躺着宋初衡脱了的未来得及穿的西装外套,沈透眨了眨眼睛,抬起白皙却带着泥灰的脚,一步一步走过去,把衣服从地上捡了起来。

他抱着宋初衡的衣服,小心翼翼地低头,用鼻子轻轻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