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她耳中听见门外有缓步靠近的脚步声,心尖骤然一颤,忽的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不可抑制地开始微微发颤。

直到房门被打开,屋中短暂照入些许光亮,她看到了陈颂知的身影。

身材修长的男人一身明黄色衣袍,分明是亮眼的颜色,却陡然将屋中气氛顿时压得更加低沉了几分。

他缓步走近,步步敲击地面的脚步声令人生畏。

陈颂知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冷的黑眸中映入少女惶恐惨白的面色,眸底却诡异地浮上一抹满意的柔色,低声道:“你的丫鬟银翘已经接来了,嫣儿,遵守约定,今日想吃什么?”

唐洛嫣一愣,这才发现身体的虚弱和喉间的干哑似是因为许久未曾进食,但心下的情绪却因陈颂知这番话跳动起来,木讷的脸上不由浮现出几分惊喜和充满希望的表情。

她避开陈颂知的问题,艰难地扯动嘴角,小声问:“我可以见见她吗?”

此话一出,陈颂知脸色骤变,方才的柔情一扫而空,沉着脸色俯身向她凑近:“你我的约定中,并未说过要让你见她。”

他顿了一瞬,重新问道:“嫣儿,今日想吃什么?”

唐洛嫣却压根没把他执意发问的问题听进去,整个人情绪骤然激动起来。

即使身子虚软得好似下一瞬就要倒下,她还是极力撑起身来,双手艰难伸出攥住陈颂知的衣角,几近乞求:“你让我见见她,她自小便跟着我,我们从未分开过,如今久不知我下落,她定是会担心的,我就在此处,我哪里也去不了,我只想见见她,在这里我只认识她,你让我见见她吧。“

唐洛嫣试图说服陈颂知,尽管她知道这可能性很小,可是她想要求救,已是绝食换得陈颂知同意将银翘接来此处,若是见不到她,将她接来又有何用。

她要见到银翘,只要见到银翘,她就能向银翘求救。

“你想逃?”陈颂知微眯着眼一把捏住唐洛嫣的下巴,轻而易举就察觉了她心底的想法,眸子里满是阴郁的神色,咬牙切齿一般警告她,“你不能逃,你也逃不掉,除了我身边,你哪里也不能去。”

唐洛嫣下巴被捏得生疼,陈颂知几乎一点力道都没收着,她的下巴像是要脱臼了一般却挣脱不开分毫。

她害怕得全身发抖,心下却顿时来了气焰,伸手想要大力推开他,手却一下挥到了床头摆设的花瓶。

一声刺耳的脆响,花瓶掉落碎了一地,在沉寂的屋中尤为突兀。

这时,屋外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什么声音,是屋子里发出的吗?”

唐洛嫣浑身一僵,顿时认出这是银翘的声音。

她瞪大眼当即就要张嘴,陈颂知却面不改色地探手,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一手将她的嘴捂住。

无助的声音被全数掩埋在掌心下,身边是男人贴近的体温和侵略性极强的呼吸。

陈颂知捂着她的嘴,将她整个人轻而易举地揽入怀中,双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嫣儿,记住,你是我的,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不要妄想从我身边逃走,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恶魔低语般的警告让唐洛嫣眸底刚升起的些许希望又逐渐黯淡了下去。

她虚弱的身子无法再挣脱更多,屋外的声音却在逐渐靠近。

“我家小姐就在这里吗?”

“是的,银翘姑娘,你可以敲门,只是不知唐姑娘是否还愿意见你。”

她愿意,她怎会不愿意。

她求着陈颂知让她见银翘,她比谁都想在此刻心境几近崩塌之时见到熟悉的人。

咚咚

房门传来敲门声,伴随着银翘的声音传来:“小姐,是奴婢,是银翘,奴婢找了您许久,可以让奴婢见见您吗,知晓您安然无恙便好,奴婢不会打扰您的。”

不,不是这样的。

陈颂知和她说了什么,她不是这样的意思。

“告诉她,让她走,你在这里很好,你不会离开这里。”耳边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激得唐洛嫣身子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陈颂知。

陈颂知面色禁欲冷淡,俊冷的面容融在暗色中的阴影里,又显得格外瘆人。

他话未说完,手上自然也没有松开,只紧紧禁锢着她,威胁似的,却又放柔了嗓音,羞赧之后,清楚知晓这只是个梦,刕鹤春看向折绾的眼神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天之骄子自云端跌落,又怎会和此时意气风发,甚比打了胜仗还骄傲的男人有一样的光泽。

折绾曾当真想过,即使她不是刕鹤春的妻子,刕鹤春若在耀眼时,众人瞩目下迎娶心仪之人应是怎样的模样。

而此时,模糊的幻想和眼前真实清晰的一幕逐渐重合起来,像是有了确切的答案一般。

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当真紧张了起来,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惊喜,连心跳也不知为何乱了节拍。

看得出神之时,刕鹤春忽的微侧了下头,目光并未往折绾这边看来,只余光闪过一抹叫人不易察觉的克制,低低在她身侧道:“绾绾,按规矩来,现在别看我。”

折绾回神,自觉有些羞赧,但撇了撇嘴,又暗自嘀咕刕鹤春古板。

她收回视线后,刕鹤春终是带着她迈步往屋外走了去。

团扇遮挡着折绾的面容,视线受限,她也仅能依靠刕鹤春的牵引前行。

这条道一路行走下去,寓意着夫妻之间的相互扶持不离不弃,上辈子喜婆便是这样同她解释的。

周围的欢呼声夸张到令人咋舌,吵得折绾耳根嗡嗡作响,似乎久未有要停歇的迹象。

直到拜堂结束,折绾被丫鬟喜婆搀扶着送入洞房。

夜晚的喧闹拉开帷幕,新房的房门将嘈杂声彻底隔绝在外。

屋内红烛成双,摇曳生姿,红绸双喜装点着新房。

折绾一身红衣,身下是铺展整齐,柔软温暖的喜被。

身旁是滔滔不绝的喜婆在礼仪和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