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松了一口气,庆幸道,“幸亏我当时机灵,要了一份官职,虽说?起早贪黑,但好在以?后能养活自己?。”
谢劭愕然,她怕不是忘了自己?和温三是如何走?到今日这番地步的。
他温三没了这份官职,出海捕鱼,也能养活自己?,但想?起昨日温淮对自己?说?的那句“恭喜”,觉得人生还是不要太?过于一帆风顺,总得尝试一番自己?不太?擅长的领域。
一个未成亲的郎君,去断婚姻琐事,不得不说?,小娘子真会选,如此一比较,自己?这个军事推官,真真是要感谢她了。
身?旁的小娘子突然又挨了过来,牵了牵他的衣袖,柔声道,“按温家的辈分,他是郎君的大舅哥,但论年岁,郎君还长他一岁呢,无论是见识还是心智,郎君都在他之上,所以?,往后他要有什么难处,还得劳烦郎君关照一二。”
她这话听得倒挺有道理,算盘也打?得不错,知道来求人,但官场之事,他一向论事不论人,“那得看他自己?造化。”
殊不知第二日温殊色赶到温家,也是这般同温淮说?,“你是他大舅子,谢三在凤城的名声你也听过,人傻又容易受骗,往后一同为官,有什么事,你得多多提醒他。”
温淮倒是比谢劭爽快,点头应了一声,“知道。”
短短几?日,温淮便?尝尽了人间疾苦,被现实摧残得身?心麻木,早就认命了。
昨日为何下定决心去了王府,也是被大夫人安氏所逼,左盼右盼盼回来的人,不仅没带回来半两银子,还盯上了她的荷包。
大夫人安氏本就因没去成东都怄气,如今哪里还受得了,当着老夫人的面,同温淮道,“你大伯和你大哥在朝为官,忙得脚不沾地,一家子人再跟过去,哪里应付得过来,既然老三已经回来了,我便?想?着去东都替他们分担一二。”见温三眉头拧了起来,心头很不痛快,“这些年二爷和老三常年在外,有咱们大房照顾老祖宗,倒是屁股一拍没有后顾之忧。可?当儿子当孙子的,不在这时候尽孝心,还要等到何时?”偏过头轻声嘀咕,“说?起来,二爷还是老祖宗的亲儿子呢......”
温老夫人倒没什么反应,温淮听着却揪心。
老祖宗辛辛苦苦一辈子,把儿孙拉扯大,晚年竟落到了被人嫌弃的地步,温淮当场便?站了起来,“大伯母想?要去东都,就放心去,往后由我来照顾祖母。”
第二日天一亮,便?带着温殊色买给他的公文?去了王府领职,回来得晚,是因为自己?去了谢家大公子的衙门上职,谢恒请他吃了一顿饭。
今日温殊色上门之前,大夫人安氏便?已经上了去东都的马车,带着自己?的细软行头,屋子里但凡值钱的都搬走?了。
如今温家在凤城,只剩下了祖孙三人。
自己?说?的话,便?要承担后果,口袋里已经没了银钱,温淮也学了谢劭,提前同周世子支取了十?两银子,一文?钱掰成两文?花,老祖宗那不能亏待,可?自己?的一餐饭比他在海上吃得还寒酸。想?起温殊色挑三拣四的毛病,当日也没留她在家里用饭,到了饭点,直接开口赶人,“你还是回去吧,谢三公子也有俸禄。”
温殊色‘啧’了一声,讽刺道,“你这兄长当得真没半点担当。”
温淮冷笑,“我要没担当,早把那半箱蛤蜊要回来了。”
也是,腿都饿软了,都没上门来讨要,足以?见得,对她还是很疼爱了。
不吃就不吃,那饭菜她确实也吃不下,带着祥云出了温家,上回的油腻消化完了,又惦记上了外面的山珍海味。
醉香楼已经去过了,这回想?换个地儿,上了马车,把帷帽戴好,温殊色便?同祥云道,“咱们去白楼吧。”
今日出门前,她已经同谢三打?了招呼,晚上才回去。
时辰还早,吃了午饭再去逛一下首饰铺子,戴不出来,瞧一瞧,摸一摸也好。
前几?日谢劭听裴卿说?东都派了几?波人前来凤城后,心中便?生了提防。裴元丘就裴卿一个独子,事发之前,必然会想?尽办法,将其接出凤城。
上回兵器库的事情,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东都必定还会有动作。
且洛安的战事,那位已经被烤在了火上,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找一件比这更大的事情盖过去。
几?件事凑在了一起,中州不会太?平???,王爷或许也是看出来了,才中途改道去了东都。
领人俸禄,便?要办实事,今日拉着周邝一道在街头巡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邝的心却不在,一门心思看他的笑话,“听说?温家大夫人去了东都,府上就只剩下了老夫人和你那位口袋比脸还干净的大舅子?”
关起门来,和小娘子议论是一回事,如今被一个外人提起来,很奇妙,突然有了一种荣辱共存的感觉,目光凉凉地瞟过去,“与你何干?”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周邝卖起了乖,“如此一看,还是嫂子目光长远,替你们买了一份官职,好歹保住了饭碗。”
已经到了午食的点了,身?上的二十?两银子给了谢劭十?两,又给了温淮十?两,没钱进?酒楼,把手?里的一块酥饼递给了他,抬头看着跟前的白楼,叹息道,“当真是往日不堪回首,咱们都好久没进?去过了?”脚步突然走?不动了,“咱就站在这儿,闻闻味儿吧。”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凤城两?大酒楼, 一个醉香楼,一个白楼,不仅夜里繁荣, 白日里也是人来人往,醉香楼打尖的外地?人较多, 白楼则是本地人居多。
论菜品, 各有千秋,但酒香还是醉香楼的更胜一筹,因此?去的人多数都是爱美酒的公子爷们,白楼不一样,人群混杂, 上到六七十岁的老妪, 下到几岁的小娃,其中不乏有年轻小娘子的身影, 比如今日, 抬头?一望去, 阁楼一排撑起的直棂窗内, 便?坐着两?位小娘子。
半撑起的窗扇挡住了两?人的脸,只能瞧见女郎的半边肩膀, 右侧那位小娘子着藕色罗纱窄袖短衫配杏黄半臂,胳膊上的雪色披帛似乎碍到了她,抬手绕了绕又伸手扶了一下发鬓, 举止雍容优雅。
楼里楼外, 隔得太远,哪里能闻到什么味儿, 不看还好,越看心头?越难受, 越痒痒,周邝叹了一声,“罢了,望梅止不了渴,谢兄,咱还是走吧。”
一转头?,却没看到身旁的人,再一寻,只见其已抬步往白楼门口走去。
周邝一愣,赶紧追上,“谢兄先说好,我身上可是分文都没了。”
前面?的人没搭话,脚步没停,继续往前。
此?时正?是午食的饭点,客满为?患,白楼门前停了一排马车,马夫守在马车旁,眼睛极尖,转身便?钻进了楼内。
周邝见他还在往前冲,大有要进楼的架势,暗道这人是不是被逼疯了,一面?追一面?劝说,“谢兄冷静,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如今的那点俸禄,还是别?挥霍了,嫂子在家还等你养呢......”
前面?的人却充耳不闻。
几波出来的客人挡了脚步,两?人一前一后从人缝里挤了过去,伸手掀帘,跑趟的立马上前来招呼,“哟,谢员外,世?子爷,好久没见着二位了。”弓腰赔礼道,“实在抱歉,这会?儿人太多,位子没了,要不两?位稍等一会?儿,小的这就去腾个地?儿......”
“不必,找人。”谢劭打断,直接上楼。
周邝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包厢大堂早已满座,人群吵吵嚷嚷,让人耳聋眼花。
谢劭径直朝着窗边一排位子走去,扫眼一望,小娘子倒是有几位,却并非他适才瞧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