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之中两位宰相,相互制衡,乃百年来不变的规矩,在利益和局势面前,昔日的盟友谢家和杨家,也就成了对立面。
杨将?军或许对谢家还有几分旧情,但?杨家其他人没?有。
先帝驾崩之后?,杨将?军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侯府之事,多数都?是由杨家的世子爷在处理。
杨家世子的性子与杨将?军有所不同?,太平盛世长大的孩子,没?见过战乱,所有的心思便花在了家族利益上,把?朝廷当成了战场。
一面想拉拢,与谢家扯上姻亲,在关键时候好掣肘谢家,一面又急于?抢在谢家之前,让杨家后?辈占据朝廷的重要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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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谢劭主动向?皇帝请命,前去整顿河西河北,等杨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后?,已经错失了先机,只能把?力气?使在宫中。
科考前,太妃借着自?己的寿辰,将?杨世子写的一篇祝寿词献给了皇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首词不仅是贺太妃的寿,连带着夸了皇帝对太妃的孝心。
杨太妃虽没?被封为太后?,但?先帝也没?有封其他人为太后?,皇帝要想在天下人面前树立自?己的孝心,只有太妃能成全?。
太妃想将?杨家世子调配到门下省。
元氏覆灭后?,先帝让杨将?军接手了门下省,如今杨将?军已年迈,尤其是一场病落下,也不知道能不能起来,若起不来了,杨家这宰相的位置,总不能落到旁人手上。
杨家能不能再次回到之前的辉煌,就看这回杨家世子能不能进入门下省,任职给事中。
皇帝打了个太极,将?事情拖延到了明年。
虽没?同?意,但?也给了杨家的机会。意思很明白,机会他愿意给,但?杨家世子得有一个让他提拔上位的正当理由。
杨家世子最近几个月忙得不可开交,一身便衣到街头上去体?察民情,又是捐粮又是绢布,更为科考的学生们,盖了一座歇脚的学院,不仅提供吃穿,还能免费得到各种有助于?科考的书籍,科考一过,杨家世子确实留下了一片好名声。
但?想要进门下省,还差些火候。
谢家这头倒是不着急,那臭小子看准了先机,拿命去赌,若能立功回来,别?说进自?己的尚书省了,还能被封爵授勋。
没?在刀尖上走过一遭,将?来拿什?么去承受这些荣誉?
走之前谢仆射一万个舍不得,如今倒是越想越开了。
有家有室之人,自?己的夫人和孩子还在等着,没?有那个把?握,他不会贸然行事。
一家人轮番瞧完了信,心头都?松了松。
除夕夜要守岁,谢老夫人,谢仆射和二夫人围着火炉子打算熬一夜,温殊色怀有身孕,孕吐过后?,尤其嗜睡。
坐了一阵坚持不住了,撑头打起了瞌睡,二夫人瞧见,赶紧让晴姑姑和祥云将?其送回了院子。
外?面还在落雪,暖阁内烧了地龙,暖烘烘的,一点都?不冷,沐浴更衣完,祥云扶着温殊色躺下。
正要退出去,温殊色叫住了祥云,让她把?那封信拿了进来。
等祥云吹了灯,走出去了,温殊色便把?那封信盖在了自?己的肚子前,低声道:“这是你父亲,来,给他道一声新年祝福。”
祝福什?么呢。
“祝郎君平安顺遂,早日回来。”
东都?的新年,比凤城热闹多了,从除夕当日到元宵,街头上每日都?是张灯结彩,人山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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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安静下来,街头两边的柳树,不知何时已抽出了绿芽。
有身孕在身,温殊色很少再出去,整日能活动的地方,只有谢家的院子,知道她闷,祥云想发?设法地把?外?面的消息带到她耳朵。
“前年大夫人知道大娘子也回了凤城后?,哭了几天几夜,把?大爷从头到脚骂了一遍,说大爷心狠,不认槽糠之妻便罢了,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还跑去知府大闹,说是谢大公子用了什?么见不得法子,把?大娘子蒙骗了回来。”
温素凝回凤城那日,谢家大公子亲自?去港口接的人,很多人都?看到了,旁人眼中两人乃情深义重,但?大夫人什?么都?清楚,骂温素凝脑子糊涂了,东都?不好,偏要回凤城往火坑里?跳。
“整日没?完没?了,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哭声,大娘子也是个厉害的,竟然去把?安家老爷请来了。”
温家一家人都?搬去了东都?,当初大夫人一人回来凤城,是砸了温家大门的锁才进去的府邸,这事儿?安家老爷早就听?说了,心头猜测多半是出了事,但?既然姑爷温大爷什?么都?没?说,碍于?面子,他便也当什?么都?不清楚。
可大夫人却半点没?有收敛,依旧不知悔改,要再这般闹下去,安家的脸迟早都?保不住,安老爷到了温家宅子,一句都?没?多说,让安家的大舅子捧上了一条白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就让我图个清净吧。”
“安家老爷走后?,大夫人彻底闭了嘴,再也没????有闹过,谢大公子再上门提亲,也没?听?大夫人吭一声,爽快地交出了八字。”
祥云说得绘声绘色,“谢家屋里?的两位姑子,也被制得服服贴贴,这不年前两人都?定了亲,整日缠着要同?谢大公子要嫁妆吗?大娘子得知后?,派人给两位姑子一人送了一把?菜刀,并丢下话口,说她们想要多少都?可以,自?个儿?凭本事去外?面抢。”
谢家大房能沦落到如此地步,本就是因谢大爷谋逆。
这一刀不外?乎是在提醒两人要知趣,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把?谢家再往深渊里?拽。
最后?两人的嫁妆都?是温素凝定下来的,一人半抬,从谢家大夫人的妆匣子里?拿。
两位姑子不乐意,闹着要谢大公子多添一些,温素凝态度强硬,一口回绝,“女儿?出嫁,由父母置办嫁妆,乃百年不变的规矩,哪里?还要哥哥出的道理?”
也不知道大娘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会不会想到当初她和娘子的事。只有事情落在自?己的头上,体?会过其中滋味,方才能理解他人苦。
想来她应该是明白了。
几个月的功夫,谢家大房几乎个个都?怕温素凝。
那谢家二奶奶,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也知道自?个儿?洗衣做饭,照顾孩子了,二公子更是,抄书拉车,干得格外?起劲,每月按时上交银钱,生怕晚上一日,惹了自?己那位准嫂嫂不开心。
“说来也奇怪,谢家的一摊子烂事,大娘子一去,都?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