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溯眸光半垂，哀伤落在眉骨和鼻梁的阴影里，落在发白的嘴唇上，落在锁骨上渗血的吻痕间。

他的哀伤四处蔓延，熏得颜煜的眼睛有些酸涩。

终于……还是拒绝了。本来就是可以预想到的事，程溯不会跟他走，程溯凭什么跟他走。

他神情凝滞了一瞬，搭在他肩上的手缓缓滑落，他看到程溯躲闪的眼神，空渺而悲伤一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颜煜捏了捏手指，眉眼微垂，此刻再多的话都是徒劳，程溯有他的苦衷，是走是留不是他一句话就能说了算的，他没有立场，也和他毫无关系。

程溯的身体状况站久了有些不适，不一会儿就本能地撑在了墙壁上，一步一步挪了出去。

颜煜看着他消瘦儿决绝的背影，深知自己再无一点机会了，把话说得太直白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也许今天晚上回去，程溯就删掉他的微信了，也许是发一长串有礼貌的拒绝话语……无论是那种结果，都让他心情沉重。

他难受得无以复加，十八年来第一次喜欢上某个人，曾经幻想过美好未来完完全全地被摔得粉碎，他无疾而终的初恋就在此刻结束……

颜煜靠在墙上，眼睁睁看着程溯离开浴室，他微微弓着背，两条腿几乎无法打直，摇摇晃晃地扶着墙。

他不敢上前拉住他。

“程溯哥哥……”他不甘心地喊了一声，声线里满是卑微的乞求，“你真的喜欢他吗？”

程溯的身形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程溯，这是你要选择的路吗？下午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多少次，我一想到你哭得那么厉害就难受，心如刀绞。”颜煜说，“我……”

“颜煜。”程溯开口打断了他，语气夹着些若有若无的叹息，“你回去吧，以后也不要说这些了。”

“我和你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吧……”程溯缓缓转过身，黑沉沉的眼眸一转不转地盯着他，“硬要说的话，是我对不起你，当初不该找你，在这里，我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

说着，他朝着颜煜深深鞠了一躬，弯腰的动作牵扯到下身的伤口，程溯眼也不眨一下，咬着牙忍耐这刺骨的疼痛。

颜煜怔住，看到程溯的动作带着一丝勉强，他很想伸手扶住他的肩。

“颜煜，看得出来你家很富有，你才十八岁，就去过那么多地方了，我长这么大都没出过c城，那些风景我只在电视和文字中看到过，甚至不能想象站在巍峨的高山上抬手就能摸到白云是什么感觉，不知道只能用肉眼见到极光是什么样子，甚至连彩虹都没看见过。”程溯苦笑了一下，“我出生在四川的大山里，小时候上学要翻两座山，过六条河，我的童年过得还不错，苦是苦了点，好在也很快乐，妈妈一辈子没出过大山，是为了带我读书才出来的，我发现我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因为我和他们之间相差的太多，在见识上，我知道怎么打谷子更快，知道只怎么喂猪喂鸡，知道要用几根木柴能刚好煮熟一锅饭菜……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关电脑，不知道电梯怎么坐，不知道什么是电影院。”

颜煜认真地听着，他看着程溯眼里闪烁着的伤感，仿佛眼前出现了程溯小时候的样子，看到了小小的程溯背着大书包翻山越岭去上学的背影。

“颜煜，我们之间，其实根本就不会有交集的。如果不是温云白，我现在会在哪里，可能是在哪个厂里做着流水线的工作，每天拿着微薄的工资背着一身永远还不起的债，也可能在母亲死后的几天就自杀了。”他故作轻松地说，“温云白是我的恩人，他给了我希望，所以无论他怎样对我，我都不会背叛他。”

“而我们，只是露水情缘。”程溯看着他的眼睛，“如果非要我来对你负责的话，我真的无能为力，你……如果是想做那种事，我很抱歉。”

颜煜惊异于程溯石破天惊的发言，张了张口正欲反驳，程溯又道，“你根本不了解我，也许你通过其他的渠道知道了我的信息，自认为很了解我，觉得可以拯救我……但是颜煜，我不需要，我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错的，我也会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是我，而不是任何人，也不是你。”

【作家想说的话：】

下一章快进到高考｜?ω?｀）

第177章薛鹤年回国了／“你是我的，不要离开我。”

自那天以后，程溯再也没有收到过颜煜的微信信息。

他回到了学校，回到了他最安稳的2G时代，温家这边的事他一概不知，除了温云白会给他发消息，他的手机再无任何作用。

后来他才想起自己之前把颜煜屏蔽了，抱着好奇的心理，他偷偷解除了屏蔽。

颜煜没有删掉他，朋友圈照常更新，猫猫狗狗，风景和难题，是不是还有几句高中生都会有的小抱怨。

一切都正常，只是再也没有跟他发过消息。

程溯觉得庆幸，看来颜煜对他真的是一时上头。

在学校来了一个多月，后穴上的伤口才好，他总算是过上了正常的高中生活。温云白每周都会来接他，带他吃好吃的，最后做到尽兴，放月假的那两天更是不间断地做，连复习都是含着肉棒坐在温云白身上背书的，即使他不喜欢，可他不敢激怒温云白，看得出最近他的生意上出了点事，三天两头跑到A国，经常做着做着就有电话打过来，他都是厌烦地看一眼然后挂断。

他曾经问过一两句，温云白很短暂地皱了皱眉，随后温和地让他不要担心。

高考将近，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了，温云白带着他出去散心，在宽旷静谧的草坪躺着看星星，在秀美的江边散步吹晚风，偶尔还会和程溯来上两局飞花令……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和温云白确定关系前的那段日子，他和寒假里动不动就用道具调教他的温云白截然不同。

c城的绿化做得很好，绿草如茵，晚风轻柔，郊区的夜晚总是比城市的好看，程溯看到黑沉沉夜空中的星星，明亮而温柔。

他望着星星出了神，恍然间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一场专属于他的盛大烟花，那天的夜空是什么样呢？

他记不清了，只记得烟花璀璨，没有注意到绽放过后的夜空。

短暂而绚丽的烟花啊……

“程溯。”温云白偏过头看着程溯的侧脸，突然出声，“你是不是想起别人了。”

程溯转头，意外地看着他，“嗯？”

“是薛鹤年吧。”温云白声音有些闷，“他带你看过烟花。”

听到这个名字，程溯心脏没由得紧了一下，他惊讶地转头，对上他沉静的双眸，眼里的慌忙无处藏匿。

温云白静静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责备，他目光似流水，似晚风，轻柔地拂过程溯心底泛起涟漪的湖畔，他仿佛看穿了程溯的灵魂。

他的心是飘向薛鹤年的，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取代薛鹤年在他心中的地位，得出这个结论，温云白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程溯侧过身子，回避他的视线，小声嘟囔一句，“这个你都知道啊……”

这么隐秘的事情，只有薛鹤年和刘锐知道，温云白大概是去找了刘锐问吧，他感到有些别扭，他不喜欢温云白什么事情都要打探的清清楚楚的性格，不喜欢他的一切都掌控在温云白手里的感觉。

“程溯，你还喜欢他吗？”温云白看着他的后脑勺，问了一句，“如果……你以后再次见到他，会不会和他旧情复燃。”

程溯怔了一下，不明白温云白为何突然这么问，他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中国这么大，如果不是特意寻找，该怎么相遇？况且，他不是说薛鹤年出国了吗，还交了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