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会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对这两个字敏感到一听到相似的发音就会想到程溯。
他惊诧地转过头，视线落到黑色猫包上。
颜煜自然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挑起一边的眉，又朗声唤了一声，“乖小溯，不怕哦，马上就到家了。”
真真切切的，字正腔圆的。
喊的小溯。
程会卿脸色沉了下来，尽力维持正常的语气，“……你叫它什么？”
另一边，颜绒刚刚上车，一打开车门就闻到一股火药味，还是程会卿身上比较重，她满脸疑惑地坐在后座左侧，柔声问道，“会卿哥哥，怎么了？”
程会卿深呼一口气，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事，这只猫叫什么名字。”
他知道颜煜是带着猫来的，他来拜访温云白的理由就是交流养猫经验，醉翁之意不在酒，结合他之前的猜测，他来一定和程溯有关。
程溯，程溯……
给猫取名为小溯，这他妈不是直接表明了来意？绝对是百分百冲着程溯来的！
“哦，它叫小溯。”颜煜一本正经地答道，“有什么问题吗？”
颜绒见气氛不对，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来二去只好摁下了车窗。
程会卿早已面色铁青，落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什么溯？”
颜煜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笑道，“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顿时，程会卿的眼底划过一丝暴虐，手指因为用力紧握，指甲深深在手心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如玉的指节关节处发白，他语调异常冷静，“你中文进步挺多。”
“哈哈，高中语文必背诗篇，你不会忘记了吧？”颜煜揶揄道，一手搭在猫包上，“不介意我把猫拿出来吧？”
闻言，驾驶座的司机在后视镜看了眼颜煜，欲言又止。
这是温云白的车，他有轻微洁癖，最不喜欢别人弄脏他的车，不允许任何人在他车上吃东西，更别说猫了。
程会卿深呼一口气，眼镜背后的目光严厉起来，“我劝你不要，我舅舅喜欢干净。”
“小溯很干净，我给他洗过澡的。”颜煜问，“再说，温叔叔家里不是也有猫咪吗，难道从来没上过车？”
程会卿面色一凛，看到颜煜眼底尽是挑衅的神色，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格外欠揍，他突然发觉自己也真真切切地遗传了温月的性格，此时他倒是真想车里只剩下他和颜煜两个人，他一定把颜煜拖下来打一顿。
他收回了视线，转过头说道，“你这猫的名字挺有意思，跟我弟弟一样。”
颜煜心中一动。
“不过你拿出来也没什么关系，看在这个名字的份上，舅舅应该不会说什么的。”程会卿从后视镜里观察他的神情，故意说道，“毕竟他喜欢的人也叫小溯。”
司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温云白和程溯的事早已是人尽皆知，只是碍于程溯和程会卿的关系，没几个人会在想不开当着温云白的面前说，就算是在背地议论两句都不敢说大声了，更何况姐还在这里……
在大户人家当司机，最好是个哑巴。
“哦，是吗，那还真巧。”颜煜嘴上语气淡然，“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听，随便取的。”
程会卿看穿他的不自然，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程溯身上带，“是啊，小溯，听着就可爱。”
颜绒看看程会卿，又转头看看自家哥哥，心道不能在放任这个话题下去了，平常她和程会卿相处的时候都会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她知道温云白官宣的爱人就是程会卿的弟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听上去还是有些违背伦理的禁忌感，程溯都不是温家承认的弟弟，其中的内情也没几人知道。
她有些后悔让程会卿跟着来，早知道就不该让这两人碰面。
“咳咳。”她轻咳了两声，生硬地扯开话题，“那个……会卿哥哥，大学好玩吗，我哥哥也想考北京的大学，我爸爸还让他向你请教一下呢，你知道我哥这人的，他不好意思开口哈哈哈……”
颜煜翻了个白眼，把猫包放在自己腿上，隔着纱网逗弄金渐层，没有把小猫拿出来。
他垂下眼睫，湛蓝眼眸里泛起波澜，程会卿越是这样说，他心里越是失落。
直截了当的点明程溯和温云白的关系，像是在当着面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了，程溯早就名草有主了。
小小溯觉着有趣，伸出爪子轻轻触碰颜煜的食指，粉色肉垫软乎软乎的。
颜煜更加难过。
他当时养猫是为了接近程溯，结果除了那句“不要叫这个名字”之外，程溯再也没搭理过他。
他和程溯的聊天记录都不能称之为聊天，一翻滑下去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没有任何回应。
“所以当时考上去是个意外吗，会卿哥哥你好谦虚，我记得那所大学的分数可高了。”颜绒双手托腮，眨着一双明亮澄澈的星星眼，“我也想去看看，我在俄罗斯出生，在美国读了几年书，因为不喜欢那边的生活方式就来了中国，前几年又迷上了动漫，去日本住了两年，还是觉得我们国家的美食是最好吃的。”
她抿了抿嘴唇，又道，“会卿哥哥，你有什么想去的国家吗？”
“我？”程会卿颇感意外，不明白颜绒的意思，“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在这里就很好。”
他没几个朋友，但至少c城有他残破的家，有舅舅，还有心心念念的人。
颜绒点点头，小声地附和道，“我也觉得。”
程会卿喜欢在c城，那么未来她也极有可能在c城生活。
未来……好像很远，其实可能就在几年后，她已经十七了，还有几个月就满十八岁，父母说，如若一切进行妥当，那么他们会在颜绒十八岁之后举行订婚仪式。
她坐直了身体，一想到会和程会卿结婚就浑身发烫，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生怕被他发现异样。
一切都进行妥当是指什么……是两情相悦吗？她喜欢程会卿，那程会卿也喜欢她吗？
她的手指紧张地绞紧裙子上的装饰品，背挺得笔直，面色渐渐绯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