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1 / 1)

她说,“感觉怎么样?”

他摘掉浴巾,套上一条她在火车上洗好的平角内裤,告诉她说,“像被偷窥,感觉很奇妙。”

淮真问,“怎么呢?”

他笑了一笑,说,It’s hard to explain.

知道他将短裤也套上,默不作声的走过来。

两人身上都有股廉价沐浴露过分浓郁的柠檬香精味。

西泽想把她抱到床上去,伸手一搂,淮真拉住他,说,“等一下,床刚喷了消毒水。”

他回头看了眼,随手拖了只沙发椅。

还没来得及坐下,突然听见敲门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

西泽起身朝去开门,经过旅行包时随手拿了件外衣披上。淮真跟着他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西泽隔着门问,“谁在外面?”

外面响起一个很欢快的女孩的声音:“你好,我们住在你们隔壁,想请问一下……”

西泽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一对约莫二十出头的白人情侣,穿着那种很流行的宽镶边丝绒的睡衣,趿拉着拖鞋,一红一蓝的立在门外,身上也有股廉价柠檬香精味。

门外两人相视了一眼,似乎由眼神决定由那个女孩来讲明来意。

她很害羞的笑了笑,说,“我们听说这家旅馆的山莓间有老传统,就是,你们也知道对吗?”

西泽询问,“是什么传统?”

她说,“如果你们想的话,也许我们可以交换伴侣,或者四个人一起渡过一个美妙的夜晚,我是说山莓间的传统,房间与房间门板都很薄,所有响声不仅能听见,还能放大。不论我们晚上干什么愉快的事,你们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淮真抬头看了眼西泽,心想糟糕。

她往他那里靠了靠,想将外面那对情侣看得更清楚一点。

两人都长得很好看,如果在上学,很大概率是那种传统青春剧里橄榄球队长和拉拉队长的组合。

女孩也看见淮真,有一瞬目光落在她的短发和男士衬衫上,然后微微张大嘴说,“噢,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

她低声跟男友商量了一阵,接着说,“我不介意和三个男孩,我是说,假如你们愿意的话。如果你们不愿意,我可以走开,看着你们三个玩。你们加入吗?”

淮真微微张大了嘴。

西泽慢慢微笑了一下,说,“Sorry…”

女孩很快的辩解,“请你们在考虑一下,因为刚才,hmmm,我们听到你们在浴室里的声音。应该是你的声音,听起来very cute,我们都很喜欢。你们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过来敲房门。不想过来,也没关系。”

西泽很有礼貌的说,“谢谢。”

淮真也忍不住笑起来。

女孩说,“那么再见,衷心希望一会儿见。”

淮真对他们挥挥手。

西泽很快将门扣上,背过来,笑看着她,似乎要拿她是问。

淮真咬着嘴唇,很抱歉的说,“Sorry I don’t know that…”

他笑着不说话,看上去像是被玷污了纯洁的小白花一样的委屈。

淮真耷拉着脑袋,一脸懊丧,“如果我早知道就不会让你这么干了。都被别人听去了……好伤心。”

“Why so sad?It’s me!”西泽更无奈,没想到竟然要反过来安慰她。

淮真大声说,“就是因为是你!我不想给别人听到”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

过了会儿,故意问,“为什么不想呢?”

她揪起他胡乱系上的大衣,将额头搁在他敞开的胸口,呜呜的呜咽了两声,无比懊丧的说,“好难过……那本该是我的私藏宝贝。”

“Don't take on, it's ok...”西泽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发,望着天花板想了会儿,然后小声很小声的告诉她,“以后会有别的,不给任何人知道。”

116.密西西比

被子给热炉烤的暖融融的, 暖和之余, 又让人觉得有点干燥。湿漉漉的消毒水充盈起来, 房间各个角落都带上公立医院的气味。淮真钻进被子里,裹起来前闻了闻被子的味道,相当嫌弃。她莫名想念春秋的雨夜里的惠氏诊所, 惠老头往往会在烛台上方挂一盘安息线香, 给烛台烤出的厚重气味, 漫山遍野的,自然又真实。不像西医院的消毒气息, 即便周围人山人海,也让人从直觉里看到一台又一台冷冰冰的机械,气息透着一股直白的死亡。

唐人街有的可远不止这些。那里不通市政暖气,每家每户过冬都烧暖炉, 不干不燥;旧金山夏天不晒,南国来的人们却有捧竹奴的习惯;广东饭馆越洋来的菊花龙井普洱, 过冬挨家挨户的猪骨煲汤,香醇的药膳与木头香成就了唐人街的本色。有时候她觉得中国人的老东西真是精致又讲究, 即便越了洋舶了来, 丢了七分神采,也让她这种现代人一年半载也难以参透。即便参不透,也觉得沁人心脾到了骨子里。有时候她偶尔在白人报纸上看到对古老东方加以品评, 实在自大狂妄到极点。千年前丝绸路上的茶叶让英国人讨到了便宜, 得了一星半点好处便捧为至宝, 到后来遇上南美的咖啡, 人人都觉得那是“二等货色”。若不是被英国人逼急了的美国人波士顿倾茶戒茶,几百年后连锁店火遍全球,咖啡搞不好永无翻身之日。

这样想着,淮真又觉得自己自大。毕竟虎门销烟与波士顿倾茶本质不同:一个是旧帝国行将就木,一个是新生命脱离桎梏。但她实在忍不住想要去计算:波士顿倾茶至今有多少年,两百年?从虎门销烟算起,两百年之后又是哪一年?

她趴在被窝里,手搁在枕头上将这堆话草草写在纸上,这里圈圈改改,最后成了一页纸的小草稿。小草稿打出来了,她就递给那个严厉批评她“本地人不这么讲话”,还顺带教会她五种法式湿吻的好老师。好老师一声不响的接过来,盘腿坐在床尾的被子上给她改错。

她听见他在硬纸板上唰唰的写,一边有点郁闷。

转念又安慰自己,英文不那么地道事小,掏心置腹写了这么多东西,别人压根不在乎才事大。

于是她问,“你还很讨厌华人吗?”

他先说I don’t know,紧接着又说不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