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练过的,反应迅速,身手敏捷,心中认定自己这拳头必定能击中目标。
势在必得的第四拳被照旧拦下,甚至连同他的手臂都被一把拽了过去。
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并不感到意外,小臂壮实的肌肉尽数绷起,已经做好了接下对方拳头并回击的准备。
可是没有。
陆沉拽住他的手臂卸力后只朝旁边甩去。
他的动向完全出乎意料,宋越祈一个不察,脚下侧步过去,揪住对方衣领的手也松了开来。
两人脸贴脸的距离被拉开,宋越祈抬起一张阴骘的脸,眼底寒光毕露。
他唇边扯起一个嘲讽的角度,“怎么不装柔弱了?你不是很会装吗?”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弄清楚陆沉的真正实力。别看这厮长得跟个病秧子似的,仿佛一阵大风过来就能把他刮倒,实际上他核心极稳,力量亦是不容小觑。
所以,在机房自习室见面那一晚,他那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彻头彻尾都是演的,掺不了一点真!
就为了赢得江月的怜惜,顺便再挑拨一下他们俩之间的感情。
而现在,这样虚伪的人竟再次使出下三滥的招数,妄想用“和江月上床了”这样的谎言来逼退自己。
什么上床,怎么可能?他半个字都不会信。
怒火教唆着血液在体内流窜沸腾,握紧的拳头不断传来“咯吱”响声,戾气似野草般疯长拔高。
宋越祈的双眸已然变得猩红,与半边面颊浮出的淤血无二。他死死盯着眼前那道身影,脑子里飞速运转分析着对方的薄弱点。
这是他头一次正眼瞧上陆沉,不再掉以轻心,而是视作势均力敌的对手。
他的胜负欲被完全激起,陆沉却不想浪费时间。
随意擦拭掉唇角溢出的血丝,血渍在冷白手背上晕出一大片痕迹,他却看都没看一眼,深黑色瞳孔毫不避让地对上前方。
像是看出了宋越祈心中所想,他冷着眼缓缓道:“宋越祈,你问我算什么,那你又算什么?充其量也不过算是她的炮友而已,却偏要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点?我到底有没有和她上床,你很快就会知道。”
软肋被人一个劲儿往死里戳,宋越祈的脸色难看至极,尤其当听到陆沉最后那句胸有成竹的话语,仿佛是在陈述一个铁板钉钉的事实般。
他的心像是被猛然砸出一个大窟窿,鲜血涌出,凉意直达脚底。
眼神一下子凝出狠厉来,却没了和对方争斗的兴致。
“她在哪里?”
除非是江月亲口告诉,否则不管陆沉怎么说,哪怕是说出花来,他都不会信。
陆沉已然从他的表情里琢磨出心思,干脆不再隐瞒。
“她在睡觉,就在这层楼。”
在睡觉?
宋越祈瞳孔骤缩。
夜晚黄金时间段,在睡觉?而且还是在酒店?
江月的生活习性,什么点在做什么事情,他再了解不过了。
整个大一学年,江月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点睡觉过……不!有过的!
在暑期两人同居的那段时间里,初尝情欲的他像是沾上了毒品,尽管有在竭力克制,却还是会时不时拉着江月白日宣淫。
一旦起了头,便会持续一下午,高潮不断的折磨使江月精疲力尽,从傍晚昏睡到半夜的经历也是有的。
联想到此处,宋越祈整个人如遭雷击,五脏六腑都在撕裂着疼痛。
不是没有做过最坏的设想,他以为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能坦然接受的。可当设想似乎要成为现实的那一刻,他的心颤抖着摇摇欲坠,虚浮的脚步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他怒目瞪着陆沉,唇线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怀着最后一丝希冀试探。
“房号是多少?”
但凡陆沉犹豫一秒,他就可以认定为是谎言,如同即将跌落悬崖的人,不管不顾地抓住眼前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藤蔓、岩石,什么都好。
“1508。”
令他失望了,陆沉的回答不假思索。他什么都没能抓住,直直地坠了下去。
看向陆沉的目光逐渐掺进刻骨的恨意,像是淬了剧毒,要将其置于死地。
骨骼里似是有无数小虫子在爬,痒意联合着奔腾涌动的滚烫血液,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怂恿他用尽所有力气,将负面情绪统统发泄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拳头紧了又紧,几乎要咬碎一口牙,直到肌肉紧绷到泛酸,他才把那股已经涌至喉头的冲动遏制下去。
打架斗殴只会引起江月的反感,他还没有忘记上回的教训。如果不是借着醉意耍酒疯讨巧,恐怕他早就被江月拒于千里之外了。
就算是把陆沉打死又能怎样,得不到江月的心,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当务之急是找到江月。有些话,有些事,必须要当面说才能起到作用。
鼻尖缓缓舒出淤堵在心间的浊气,宋越祈艰难地将视线从陆沉脸上挪开,面色铁青地越过他去开门。
手还没有搭上门把手,便被上前一步的陆沉阻拦住了。
好不容压下的灼热又隐隐有了爆发的趋势,连个眼角都没有分过去,他的声线因忍耐贲张的情绪而沙哑,浓重的火药味无声蔓延。
“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