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隨心里的惭愧瞬间被吓没了,生怕楚牧来真的,顾左右而言他,赶紧把话题岔开。
楚牧看穿他的小心思,没揭穿,单是笑笑。他最近被工作缠得分不开身,忙得脚不沾地,这次庆功宴,一是确实想为小年轻的开门红好好庆祝一顿,二是也想放松自己。
既然旨在放松,那么谁也别想再灌楚大少爷一杯酒了。平时应酬喝多了,楚牧现在宁愿喝白开水。
“哎呦喂,你们这些家伙,怎么把楚大少爷点的名贵酒喝完了?”偏生项仪看不出来,发了善心,想给楚牧留点,劝酒,“这饭可是楚少爷请的,他一滴酒都喝不上,这怎么行?”
楚牧也不生气,摆摆手:“不用了,你们喝吧。”
项仪以为他推脱:“没事,我们能喝多少?还是您来几口。”
一去二来,楚牧不想扫兴,心想喝一杯就一杯,正欲接过,酒杯却被人横空夺走。
玉隨一饮而尽,若无其事地眨眨眼:“看我做什么?挡酒,这不是我的工作吗?”
他可是很有金丝雀徳的!人金主让他学表演,他还真努力学;人金主被塞酒,他还真帮忙喝。
“胡闹!”楚牧却生了气,一句话浇灭全场的戏谑,“你还未成年,怎么能喝酒?”
他叫来服务员,点牛奶,限死玉隨喝这个:“可乐不健康,你也少喝。”
玉隨居然没生气,嘻嘻哈哈:“一个人喝牛奶,太丢脸了。你陪我喝,我就喝。”
喝牛奶总比喝酒好。楚牧哄他,自己先喝了一杯。玉隨盯着他喝完,才莞尔一笑,捧起牛奶,朝酒席上的各位转了一圈:“看我做什么?你们也想喝牛奶?”
说着,他碰碰身边人的酒杯:“干杯。”
对方讪笑,下台阶:“干杯!”
被玉隨这么一碰,宴会上气氛缓和,逐渐回归活跃。楚牧怕项仪心里过意不去,专门和他“碰”了一杯,让他别往心里去。
玉隨这家伙,挺聪明的。楚牧边喝边想。一边让他“陪喝牛奶”、替他挡酒,一边调和原本冷下的酒局。也不知道这点人情世故,是他聪明、天生就会,还是从小混娱乐圈摸打滚爬、被迫学会的。
他才十七岁呢。
楚牧想到这里,不由得心软。他不知如何心疼玉隨,笨拙地砸钱,把头歪去,轻声:“过几天,我们出去逛街,给你买些衣服?要进剧组了,我们穿些大牌货,不要让别人瞧不起。”
玉隨一听,心想:终于,他的大资金,终于要来了!
是不是因为他今天帮忙挡酒,金主高兴,终于开窍知道发钱了?唉,这金丝雀当得真累,还要自己找活干,金主才肯发钱怎么跟工资似的?这包养怎么成上班了?算了算了,反正他也是个爱情骗子,上班就是上班。
把“金丝雀”视作职业的玉隨矜矜业业:“好的,我保证打扮得光鲜亮丽,不丢您的脸。”
楚牧心中一暖。他本意是想给玉隨撑场面、不让别人欺负他,没想到这小年轻满心想着给他长面子。多体贴一孩子!
他怜爱:“你妹妹最近怎么样?缺不缺钱?要不要我先给你点?”
原来金主吃这一挂的。玉隨心想,开始骗钱,恬不知耻:“缺。”
“缺多少?我先转一点给你。”
玉隨有点激动。他的大资金,他卖身哦不换工作后的第一笔工资,终于来打进他的小银行卡了。
手机振动,玉隨定睛一看:楚牧给他转了一万。*
就一万?玉隨不敢相信,眨眨眼反复确认。他之前给人托人办事,光小费就给了十几万呢,这楚大少爷都包养人了,还扣扣搜搜只给一万啊?
楚牧还在碎碎念:“这一万抛开你妹妹的学费,应该还能买几件衣服什么的,要是还有剩个几百块,就当她的零花钱吧。你不要一下子花出去,慢慢给,省得她起疑,也避免她养成花钱大手大脚的恶习……”
玉隨都快气笑了:他妹妹一年学费上百万呢,这一万连她一个月的伙食费都不够。笑完了,他无奈地发现,楚大少爷是真心为那个穷苦的“妹妹”考虑。
纯良到有点笨了。他这种人,接管楚家,真的不会被人骗吗?玉隨心里一阵担忧。
……话说回来,楚牧已经被他骗到大开房门了。回家的路上,玉隨不是滋味,趁楚牧洗澡,抱着黑豹咪咪嘀嘀咕咕。
楚牧和他说,这黑豹是动物园倒闭、没地方接,原本说要安乐死,但楚牧不忍心,就想办法拿回家养了。黑豹格外通人性,温顺无比,几年来不仅没伤过人,连一不小心划破人皮的事都没发生过。“咪咪”这名字,是怕客人受惊,特意起的,意在告诉大家,黑豹和猫一样温驯无害。
听到这里,玉隨有点触景生情,想起自己养的那只,对咪咪顿生好感。处了几天后,他和咪咪关系突飞猛进,已经可以随便撸豹。
“你要保护好你家主人。”玉隨痛心疾首,“除了我,其他人要是想住进来,一律都是骗子,明白吗?要么想骗你家主人的钱,要么想骗你家主人的身,不像我……”
玉隨卡壳了。
不像他什么?他也不是个骗子吗?他是来骗什么的?钱?玉隨不稀罕。身?玉隨没心思。所以他是来骗什么的?
玉隨自己弄不清了。这几天过家家酒演下来,虽然累,但充实,更何况楚牧一直在身边,玉隨有点乐不思蜀,忘记自己该干什么了,也分不清自己该做什么了。
“……反正除了我,别人要是敢来,一律咬死,明白吗?”玉隨胡乱,自己点点咪咪的头,权当它点头答应。
闹完,他又忽而安静下来,凝望楼上浴室的方位:“你家主人要是知道我……”
电话声打破他的沉吟。看见备注,玉隨有点慌乱,赶紧跑到室外,压低声音,生怕楚牧听见:“喂?”
“先说好,是妈妈让我和你提一句,不是我想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毫无情绪波动地通知,“我明天回国。”
这里楚牧只转一万,是因为他并不打算养玉隨的妹妹。在他心里,他只是暂时罩一下玉隨、在玉隨支不出钱时借一点钱,以后玉隨怎么样,还是要玉隨自己努力。这种情况下,楚牧不能保证玉隨未来能有多大起色(当然他肯定希望玉隨事业有为),以防万一,做最坏的打算,不想让玉隨妹妹误以为他们家很有钱、染上不好的习惯。
如果楚牧真的打算包养玉隨,那事情就简单了:直接把妹妹接过来,富养咣咣砸钱。
第四章、接风洗尘
广播声响起,楚牧倏地站起,紧张地眺望,等待风尘仆仆的归客。
母亲替他“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几日前的一次饭后闲谈,母亲偶然间得知郁家千金郁玺将要回国,立马把他推了出去:“让我家小楚来接吧,也让两孩子认识认识。”
楚牧并没有抗拒这份有几分“相亲”意味的“接风洗尘”。无他,郁家在北城太出名了。它虽然在商业上不容小觑,但实际上郁家从商不过是近十几年的事,真正令它在北城呼风唤雨的,是它在北城近百年不动的政治地位。从政又从商,光这几个字便足够令人惧它三分。
“郁家的商业,几乎都是郁珀打下来的。”母亲曾与他浅讲解过,“这继承人,基本敲定她女儿郁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