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这心情。”手机响了,楚牧重新低头,烦躁地回复投资人的消息。
一阵沉默。
“我很抱歉。”许是他们之间的呼吸过于沉重,抑或楚牧皱眉的神情过于疲惫,郁呼月小心翼翼,试图换个话题,“我等一下试着联系一下小玺,问问是怎么回事。”
然楚牧只是扭头:“算了。我自己会处理。”
他努力控制自己翻滚的情绪, 免得吓着郁呼月;郁呼月似乎看出楚牧暂时不想说话,安静下来,担忧的目光垂在他身上。
呼吸间,沉默终于不再令他们窒息,回归以往的宁静。
大概察觉到之前语气过冲,楚牧率先开口,权当服软:“接下来怎么办?总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总有人知道这件事是郁家的手笔吧?”
郁呼月弱弱“哦”了一句。
他没有问楚牧为什么知道,就像楚牧没有问他为什么伪装。他们都是成年人,知道有些事只是浪费口舌、徒增烦恼。
“你可以不用管他们。”郁呼月回,“反正大家都知道。”
“知道什么?”楚牧有点不可思议,带点仍未完全排解完的怒气,“知道你家族卡了我的项目、我还和你睡一张床?知道我完全不管事业、安心当个恋爱脑了?”
他的手机响了,振动不已。
“当然不是!”郁呼月急切地解释,“只是说,我们可以不用管我和郁家的关系。他们都知道你在包养我,我几乎是和郁家断绝关系……”
“你说什么?”楚牧错愕,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我包养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郁呼月的回答是沉默。不解的沉默,疑惑的沉默,手足无措的沉默。
这更令楚牧崩溃:“你以为我在包养你?你以为?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误解?”
“前几天那个‘Sugar Boy’?”不等郁呼月回答,楚牧先自我反思,“天哪……!那只是玩笑!那个合作对象和我家认识几十年了,几乎等同于我亲戚!天哪、天哪……!”
“不……”郁呼月明白自己应该解释些几句,“我当然知道那是玩笑……”
楚牧没有搭理。连同不断打来的电话,一并忽略。秦寻远先前的疯言疯语终于落到他耳中。
“你以为我是那种一回国就包养小明星的混混?哈?你以为我是那种人?”楚牧不可置信,愤怒中受伤得看着对方。
“起初我确实产生了这种误会,但我马上意识到你只是想帮助我……!”郁呼月矢口否认。
“之后呢?”楚牧冷冷。
郁呼月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楚牧没有明说,但郁呼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们互相挑逗的“之后”,他们同床共枕的“之后”,他们相拥而吻的“之后”。
“那个时候……”郁呼月艰涩开口,“你知道我是谁。我清楚这一点。”
“我当然知道。”楚牧愠恼,“你也自然清楚。”
正因为双方心知肚明,楚牧才无法释怀。郁呼月明明知道在他们之间没有身份的伪装,却仍将他的示好解读为“包养”吗?郁呼月知道起初是误会,后续却不愿意解释、心安理得地默认吗?瞧他刚才那惊讶的模样,他对这场“包养”游戏乐在其中,完全没问过楚牧这另一个当事人,不是吗?
“你最初的时候、没发生那是误会的时候,”楚牧很快想到了最令人恼火的事情,“你为什么接受我的‘包养’?觉得有趣好玩?”
哪怕开了静音模式,疯狂震动的手机产生的动静也不可忽略。
“……对不起。”郁呼月没有否认。
“你真是……自轻自贱!”楚牧怒火终于来到最高峰,“你既不把我当回事,也不把你自己当回事!”
哪怕瞧不起他、认为楚牧不能对自己怎么样,郁呼月又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安危当筹码?他就不怕楚牧真是个法外狂徒吗?
“楚牧……”郁呼月讨好似的,小小拉他衣边。
回答是一手打掉。
“……抱歉。”楚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躁动不安地移开视线,试图不去看郁呼月。
“就这样吧。”他说,“我们就先这样吧。我现在非常情绪化,已经说了难听话做了难看事,我不想再做,特别是对你。我们各自冷静一下。”
郁呼月沉默。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楚牧的决定,只能乖巧点头。
“我今晚睡我房间……?”他抱着仅存的希望,问。
楚牧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为什么还要问我?”他火气似乎更大了,“郁大少没有自己的房子吗?”
现在应该老实答应。郁呼月告诉自己。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如楚牧所说,分开一段时间,让双方各自冷静一下,也好给“看客”一个交代。
但他无法控制自己,惊慌失措,可怜巴巴:“但是我的行李……”
“相信郁大少不差这点钱。”
楚牧极为失态,丢下这句几乎愤愤离去。
他的手机仍在响,消息不断。
酒店过于空旷,楚牧的脚步声过了许久才从郁呼月的世界中消失。
但手机提示音没有。它仍在响。仍在响。
呆了半天,郁呼月才意识到这来自于手机。是项仪,发现他们外出太久,关心询问。
郁呼月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回,说自己没事,不舒服先走了,饭钱他会算。这几天他有点事,回不了消息。
很像被绑架后的求救消息,但郁呼月已经处理不了那么多事情了。他逃似的,凭借记忆打了郁家司机的电话,让对方过来的时候把手机带过来。
拿回属于“郁呼月”的手机,他不抱希望地打通了郁玺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