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过了一会楚牧打电话:“我喝了。这不就是感冒灵?”

看吧!玉隨就说!

楚牧似乎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犹豫:“你该不会想说什么,这药你专程送来的,然后……?”

玉隨:“?”

“可以做点更实际的。”楚牧用这句评价结束了通话。

玉隨这回忍不了了。该死的家族,该死的99感冒灵,害他被楚牧误会!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举动呢?叫人跑腿送怎么特殊了?他要做肯定亲自送去公司亲自冲泡端给楚牧啊!还他清白!

“聊完了?”家族的人脸色很不好看,“刚才的话你听见没有?”

玉隨没有心情听:“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等你做完体检。来都来了,顺便做一下。”

“我感冒了,会影响体检结果。”

“所以等你感冒好了再做。”

“那我工作怎么办?”玉隨蹙眉,“最近都是我的戏份。我这边耽搁一天,全剧组都要等我一天。”

对方一脸无所谓:“损失我们付就好了,有什么关系?”

玉隨心中憋火: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小感冒就要闹到住院、拖累全剧组进度,小牌大耍的名声又要壮大了。

但这事家族心意已决,把玉隨绑着也要送他去体检。多年的经验告诉玉隨这事上最好妥协,选择顺从。

这座私人医院是家族名下的,专门接收治疗和玉隨一样的人。在他们出生前,家族按序给他们编号;这编号延续到了现在,写到他们房间号上。

玉隨每年在这住的时间零零散散有一两个月,对这倒也熟悉。外加他身体健康、得到走动的允许,对旁边几间的人多多少少有点印象。他点了隔壁号码空落落的房,问:“002呢?我记得他是先天性心脏病,应该不能随意走动转到其他医院了?”

“死了。去年死的。”家族的人说,“他那个身体,活到去年已经算好的了。”

玉隨放下手,若无其事地回了声哦,走回自己的房间。

第十四章、幸运的孩子

郁呼月对医院最大的印象是数字。

身体数据是数字,体检结果是数字,服药剂量是数字。它们变化无穷,但所幸总处于一个“正常”的范围内的。

但“房门号”不一样。房门号是“编号”,这才“他们”还是个胚胎前就定好了。“样本一”“样本二”等等,言简意赅。等他们顺利出生了,“样本”二字自然而然地引退,变成更简洁的“一二三四”只不过大部分人日后会再加上两个字:病患。

没办法,他们运气不好。按照郁家的说法,是“亲本”不好。

“出于某种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这项技术可能会诱发基因病与遗传病。”他们这么说,“但我们可以保证,诱发的可能率很小。如果亲本双方基因都足够健康,那么孩子几乎等同于自然孕育。此外,如果出现意外,郁家会提供专门的治疗方案。”

也就是“售后服务”。

话是这么说,但医院里的房门号总在增多。“病患”跟着的数字从一飞到十、再飞到百……

郁呼月曾经数过,因为无聊。他是少数“幸运”的孩子,来这里的目的大部分只是“例行检查”,从自己的房号奔走向下一个体检项目,百无聊赖间只能拿这事打发。一,二,三……

“没有七号。”郁呼月说,并无太大惊喜与困惑,单是陈述,“是死了吗?”

“可能吧。”他们说。

而后,他们开始一贯的训诫:“所以你是个幸运的孩子,你明白吗?”

你明白吗?你懂吗?你是幸运的,是健康的。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不明白。你不懂。你不明白你为什么是幸运的,你压根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你不明白。你不懂。

否则,你怎么会不乖呢?

郁呼月从一出生就是不乖的孩子。他没办法像生理学母亲一样热爱科研,没办法像生物学母亲一样成为下一个天才、更无法成为另一个“郁家的诺贝尔”,没办法成为生物学母亲。郁呼月不是生物学母亲。

所以他是不乖的孩子。

郁家对他愈发不满。他们开始怀疑郁珀的育儿手段有问题。唉,毕竟是个商人,家庭氛围和正儿八经的学术世家肯定不一样。更何况郁珀有自己的孩子,对郁呼月的关心肯定不如独生子女家庭的父母。

他们有了一个主意,一个早就蠢蠢欲动的想法,一个死不悔改的念头。他们几乎是欣喜地把郁呼月再度骗上飞机有了幼时的经验,郁呼月对出国有了阴影,拼死抵抗,害得郁家下了点药然后,就像他们设想的一样,轻轻一丢,郁呼月如此孤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的街道上。

那年他七岁。

他们将他放在富人区,指指别墅的方位,什么都没说,但郁呼月从他们炽热的目光中读懂了一切。

“不要。”郁呼月抗拒,“我要回家,我要妈妈。”

“你过去,敲敲门,一切都会好的。”他们这么说。

他们如此坚信,纵使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他们的幻想。他们比年幼的郁呼月还熟悉她的性格,但却如溺水之人抓牢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拽紧这个念头:说不定呢?说不定血缘的力量盖过个人的乖僻?说不定基因奇妙的延续能触动融化一颗冷漠的心?说不定呢?

反正他们没有任何损失。

当然,他们自然不会放任郁呼月孤身一人,这太危险了。他们派了数十个保镖,远远地监视哭泣的郁呼月,以防不测。

终于,在所有人的期待下,第一主角回来了。

那个时候郁呼月仍存有一丝幻想。与郁家不同的是,他的幻想是出于天真,而不是自欺欺人。他努力止住自己的抽噎,怯怯地上前,将打好的腹稿凌乱而口齿不清地传达:“我很抱歉,是他们把我拉到这里的……!您能不能和我妈妈联系一下……”

没有。回答是什么没有。

她目光毫无偏移,像无视路边的杂草一样无视了郁呼月,大步流星,识别指纹,用力关门,连背影不都肯施舍给郁呼月。

如果郁家仍存有一点理智,他们会选择中止;然而这一切起于不理智的自欺欺人,所以他们只是放任郁呼月在门口抱膝抽泣,在期待中绝望地等到了深夜,等到了别墅灯光的熄灭

她睡了。一如往日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