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冰燃,这不是爱,这是奴役。”钟情缓慢但坚定地道。

冰燃心中一震,听她继续说道,“他把我当成他的私有物,他不希望我有自己的思想和独立的行为,他只想让我永远依附他而活。他高兴了,便抱住我说爱我,给我花钱,不高兴了,就把我当作泄欲工具。”

“这根本不是爱……爱的前提是双方地位平等,可如今他正在俯视我。”钟情叹息,“如果我没什么脑子,性格又比较软弱,可能真的会迷失在他这种上位者给的虚假温柔里。可我曾经体会过真正的爱,我又如何再能接受如今这名为爱的奴役呢。”

冰燃眸光复杂,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说得没错。”

“你说你体会过真正的爱……你以前曾有过丈夫或情郎吗?”冰燃问。

钟情愣了下,随即露出一个温柔又苦涩的笑,“嗯,是我的初恋。他是世间最好的少年。在他之前,我从来没有那样深刻地爱一个人和被爱过,也许在他之后也不会再有了。”

冰燃微怔,抿了抿唇,道:“他去哪儿了?”

“死了。”

她清洗着自己的身体,用力搓着李叁郎在她腿根留下的痕迹,力道大得似乎想要把那块皮肉搓下来。谈及顾衣的死亡,她的声音却平静至极,就像闲聊天气那样,“死在了一个没有雪的冬夜里。所以从此我开始讨厌冬天。”

冰燃轻声道:“抱歉……我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

“没事。”钟情笑了笑,“如果他还活着……也许我们会产生矛盾,会争吵、会分手、会决裂。可是他死在了他最好的年华里,死在了我最爱他的岁月里,从此,我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倾心爱他、怀念他。他再不会给我带来任何伤害了,给我的只有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她语气里明明含着笑意,可冰燃却觉得她在无声地哭泣。他眉峰微蹙,神色哀戚,“钟情……你还好吗。”

“你忘不了那个人,这很正常。你要把他好好珍藏在心底,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要从此封闭内心不再去爱别的男子。还有他,他对你不好,你恨他,想逃离他,很正常,这也并不意味着你要从此对世间男子都充满仇恨。”冰燃道。

“你从河中救起了我,对我说,困住我的东西已经被我杀死,那我便没有必要作茧自缚。那么,我也不想要你被过去困住。”

冰燃温柔的声音让钟情眼眶微微湿润,她轻轻“嗯”了一声,“冰燃,谢谢你,我真庆幸我在这个世界遇见了你。”

他是此世第一个对她施放善意的人。他就像他的名字那样,冰燃,表面淡漠如冰,却有一颗温暖的、燃烧着的心。她心潮起伏,不能自已。

冰燃微微一笑,为她擦干净头发。然后转过身闭上双眼,等她沐浴更衣完。

钟情洗完后,从浴桶中出来,换好衣服。然后从冰燃身后拍拍他的肩,“我好啦。”

冰燃转过身望着她,“钟情,我这几天会找机会去城中看看能不能买到避子药。我担心以后,他……”

钟情抱住他胳膊,仰头对他笑,“好!冰燃你对我真好。”

钟情:不管你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好姐妹!

被发姐妹卡的冰燃:……你高兴就好

40.雨夜

中秋如期而至。

钟情听说今夜沧州城里有庙会和河灯,便想去看。裴述捏捏她的脸,说同她一起去。

待夜幕降临,钟情和裴述吃完晚饭,便走出客栈,身后跟着冰燃和余海,以及几个侍卫。他们向城中行去,身后一个侍卫突然上前,在裴述耳边低低说了什么,他淡笑一声,“又是一群苍蝇。”

钟情不明白发生了啥,静静立在不远处看着他。他走过来摸摸她的头,“为夫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去庙会等为夫,我随后就到。”

钟情乖巧地点点头,目送他带着余海他们转身离去。身边只剩冰燃和他留给自己的几个侍卫。

“走吧。”钟情一身轻松,对冰燃笑了笑。

他们慢慢走着,虽然绕了些弯,但有侍卫指路,倒也不算偏离方向。钟情挽着冰燃的胳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却不想天上突然下起小雨,钟情嘟囔了一声,正好路过一家杂货铺子,便问身后侍卫讨了钱,进去买了两把伞。

她才不管那几个狗男人侍卫的死活,两把伞是买给自己和冰燃的。从铺子出来后,她递了把伞给冰燃,两人撑开伞走入雨中。

“怎么会突然下雨呢,庙会和河灯不会没了吧。”钟情声音低落。这古代的娱乐活动太少,好不容易让她遇到了个娱乐机会,可不想就此错失。

“这雨势不大,若是天公作美,兴许一会儿就能雨停,这样的话庙会和河灯应该还在。”冰燃温声宽慰她。

钟情点点头,昂首挺胸继续向前走。直到冰燃叫住她,“夫人,路好像走偏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四周都是高耸挺立的大宅,看起来像大户人家住的地方。只是不知为何,周围安静得吓人,又不是很亮。身后几个侍卫倒是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既然他们没有出声提醒她,说明她的路子不算彻底走岔。

“这有啥,我的方向没错,就算绕了点路,应该也还是能走到庙会。”钟情抬眼望向前方,却突然发现了什么,叫冰燃,“你看,不远处好像有个人?”

定睛一看,确实是个人影。那人立在一座宅子的大门前,身形半隐在黑暗处,没有撑伞。

钟情凑近了一些,发现似乎是个身量极高的女子,手中还提着一柄剑。她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这黑灯瞎火的一个姑娘单独出来不太安全,而且她孤零零立在雨中的模样也有些落寞可怜。

她想了想,拉着冰燃小声商量,“你看到那个女子了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起来有点可怜。我去给她送把伞吧。”

冰燃不是很赞同,“我听说沧州这一带江湖人士很多,那女子孤身立在那儿,又提着把剑,不知道什么身份,我担心你一个人前去不太安全,我同你一起去吧。”

钟情点点头,和冰燃慢慢靠上前。身后几个侍卫也跟上了他们。

那女子察觉到有人靠近,迅速抬头,望向他们的目光有些凌厉。

钟情小心翼翼地走近她,黑暗中看不太清女子的脸庞,钟情抱着日行一善的心态,将自己手中的伞递给她,“姑娘,这把伞给你挡挡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里又黑又安静,你孤身一人在这儿可能不太安全,万一有坏人怎样办。今夜是中秋,城中有庙会,你可以去人多热闹的地方看看,或者快些回家吧。”

将伞柄塞到女子手里,钟情也不等她回应,便转过身钻入冰燃伞下,同他一道离去。

待走到月光照得到的大路上,钟情才松了口气,跟冰燃嘀咕,“刚刚那气氛真有点吓人。”

“那你还给她送伞?你并不认识她。”冰燃道。

“我就是想,即使她是坏人,我们身后也还有这么多侍卫保护。但万一她遇到了困难,我顺手递给她一把伞,也许能让她心里有点安慰。我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某一天我也孤零零站在雨中,我可能也会期望能有个人递给我一把伞。”钟情解释。

冰燃深深地望着她,露出个浅淡又温柔的笑,“嗯。”

他知道的,她一直是这样热烈又良善的人。所以她会奋不顾身跳入河中救他,开导他好好活下去,也会在雨中随手给一个陌生人递一把伞。

钟情很快将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跟他继续扯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