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爱如珍宝的儿子,蔺群的心像被割了一刀,但是他强压着安慰她道:“这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下辈子他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赵若桢闭上眼,却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她伸出手顺着蔺群的脸抚摸着,接着移到了头顶去摸他的冠,蔺群压住心里的难过和欣喜,低下头,让她更省力些。
赵若桢攥起五指放下手,靠在了他的怀里:“我们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
这自然是伤心事,但是赵若桢肯想到“以后”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蔺群忙不迭道:“我还嫌小孩子闹呢,我有那么多弟妹,他们会生很多孩子,不愁没有香火可继……咱们还省了事呢。”
他自认这话说的幽默,赵若桢也配合的笑了两声,接着忍着哭腔又道:“驸马,以前是我不好,脾气不好不说,还总是怨你不解风情,不体贴,跟你吵架,你为么么对我这么好呢?”
“自然是因为爱慕殿下呀。”蔺群笑着道:“你不知道,我那次见你的时候,这么多人仰着头,看你被太后牵出来,穿着红色的衣裙,会发光一样美的刺眼,像一只华美高贵的高傲凤凰,我当时只想这样的女孩子,京城的才俊这么多,我平平凡凡,文不成武不就,木木讷讷,也就脸比旁人好一点,做梦想得到你都是自不量力。
可是谁知道皇太后不知道是不是眼神不好了,竟然真的挑中了我……殿下,你说一个随处可见的烂木头上落了只金凤凰,它能不珍惜么?”
他这是第一次试着对着妻子说情话,动情之处还带着一点羞涩,但是这句话却让赵若桢险些崩不住。
她紧紧闭上眼可是、她根本就不是凤凰,是蔺群自己瞎了眼,没有看出她究竟是个怎么样低贱的人。
赵若桢平复了一下心情:“驸马,我累了……”
蔺群从回忆中醒过来,连忙将她放平:“你休息,我守着你不会离开的。”
赵若桢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点了点头。
她半闭上眼睛,悄悄注视着丈夫,过了有一会儿才费力的翻了个身,将半张面孔埋在了被子里,面向着墙壁慢慢将袖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含在嘴里。
她眼里落下泪来,就着苦涩的泪水,头上挣起了青筋,梗着脖子奋力的将嘴里的东西往下咽去。
作者有话要说:来不及了,等一下改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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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晋江独发
恪敬公主的死讯是在腊月中下旬开始时传进宫的,距离邵循跟太后谈话也不过只隔了一天而已。
当时她正跟德妃和恭妃一起拿着一本册子提二公主琢磨驸马的人选。
这些上面都是适龄世家勋贵子弟的名单,都是司礼监挑出的品行没有明显的差错,文采武艺都还看得上眼的青年。
虽然恭妃说过赵若桐似乎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但是多挑几个总没有错处,万一之前那个不合适呢?
邵循不久前刚跟太后有了一次不算多么圆满的谈话,在德妃来串门的时候兴致就不算太高,直到范柯将早就开始调查汇集的青年名单送过来才打起了精神,派人将恭妃一起请过来参详参详。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邵循猜测着好友心仪的公子会是哪一个,心里的郁结好不容易散了两份,就有人来报赵若桢去世的消息。
在场三人听到时都愣住了。
德妃不可置信的开口:“你说谁死了?”
她转头看向邵循:“贵妃,你听见了,大公主她……”
恭妃小声道:“别是听说了废后要被赐死的消息,一时想不开,自戕了吧……”
赵若桢的脾气性情邵循也有七八分了解,也猜测过她被邓妃以最惨烈的方式解开了不堪的身世,加上独子的夭折,以她的的骄傲和烈性,不一定能承受的了这样的打击,但是……邵循总觉得驸马无微不至的关爱或许会让她多几分留恋才是。
报信之内侍出自刑房,其实这样自尽的人见多了,但是这次还是难得的动了点恻隐之心,却不是为了赵若桢
“恪敬公主的吞金自尽的,用的就是驸马头上实金的冠珠,当时驸马一直守在她身边,结果吞金那样痛的事,她偏偏忍着一句话不吭,直到最后吐出鲜血开始抽搐时才被发现,打开被子的时候人都已经不行了驸马现在已经不能说话了。”
这可真是。
邵循想到蔺群如今的心情,觉得换了自己应该可能当场就可能撑不下去,或者蔺群现在离崩溃也不差多少了她这时想到一件事,悚然惊道:“你们先别往宁寿宫通传……”
报信的人有些为难:“您不知道,公主府里全是太后赐的人,她老人家怕是知道的比咱们都快呢。”
邵循深吸了一口气,德妃也道:“别再出事吧,不是说太后有中风的迹象么?这又是曾外孙,又是儿媳……这次外孙女又……”
邵循怕的也是这一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也有可能是已经有些灰心了的缘故,太后一开始得知消息心痛发作,差一点晕厥,但是太医施了针灸和汤药,情况竟也慢慢缓了下来,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邵循掀开帘子仔细看了看太后的脸色,她见她虽然仍然在昏睡,但是呼吸还算平稳,便将心放下了一半。
伍氏感激道:“多谢几位娘娘来探望太后,她已经好多了。”
德妃拽了拽帕子:“之前那次不过跟大公主说了几句话便严重的很,这次听到……的死讯,娘娘反而没那么大反应了。”
伍氏眼眶通红,看来也是哭了一场:“德妃娘娘不知道,上一次是猝不及防见受了刺激,看着凶险,其实好生调养就没有大碍了,可是这次,她是早有预料,因此冲击不大,算是慢刀子磨人了。”
一时半刻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在想要恢复健康,却是不可能的事了。
“方才奴婢还在想,说不定是太后想多了,公主看在她的份上,看在驸马的份上,也该自重些才是,谁知道……“她叹了口气,带了一丝苦笑道:“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驸马的相伴之情,竟是半分用处也没有……”
她的话里带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怨气,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德妃试探道:“这说来也奇了,废后之前那次跟我的仇怨大公主可都觉得她娘没有大错的,这次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她竟然连吞金这么痛苦的事都忍了,一定要死不可?别说废后现在还没死,就算她死了,也不至于此吧?”
伍氏一顿,邵循平静道:“她唯一的孩子没了,身为母亲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德妃知道邵循这是随口搪塞,但也是在告诫她不许深究,便嘴里“啧”了一声,不敢在多说什么了。
邵循对伍氏道:“太后没有大碍,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嬷嬷小心伺候吧。”
伍氏连忙拉住邵循:“陛下他……”
邵循道:“他应该就要到了。”
不管母子之间有怎样的芥蒂,太后毕竟是生身之母,皇帝作为一国之君,至少在明面上应该更重孝道,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引人诟病。
回去的路上,邵循对德妃叮嘱道:“对外面只会说是公主受不了丧子的打击,郁郁而终的,不要再提自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