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静默片刻,她听见他似是妥协一般叹了口气,说道,“递。

说罢,便听见他踱步的声音,细长的手指拿着她……红色绣凤凰的肚兜递在屏风边。

她接过,猜想另一边他的耳根该红成猪肝色了,“我还以为你会义正言辞地拒绝我,然后出去替我把门。”

“不敢拒绝长公主,就算长公主强人所难……祁玉也无处可告。”

他声音闷闷的,越说越小声,像碎碎念似的,倒让燕禾匀听出了被欺负的样。

“你埋怨我呢?”

“没有,是殿下听岔了。”

也罢,不逗他了,她三两下套好衣袍,从屏风内走出来,同站在另一边的祁玉视线撞了个满怀。

果不其然,他耳根红得滴血,面上也泛着红意,“既然殿下出来了,便快些用膳休息吧……我先回房了。”说罢就要转身离去,却被燕禾匀拽住了。

“别急,你同我说下话。”

他顿了顿,终还是同她在桌边落座,“殿下先用膳吧。”

祁玉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抿着,眼神不知落在何处。

“祁玉,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回京,你想要做什么?”她吃了一会儿,放下筷子道。

“也许还是坚守使命,留在南郡,一生与硝烟战火为伴吧。”他放下茶杯,耳根的红意已经消了大半。

“还真是男儿志在四方呐。”她喃喃道。

“那只是使命罢了,说来可笑,若是没有它,我想要做什么,我也不知。”

“父亲当年一战成名威震四方,可我并不比他当年,我像母亲,本是二弟更像他一些,不论是体格还是决断,却因年岁不大无法领军。如今我回京,军中大任落在他身上,反而更妥当。”

燕禾匀怔了怔,没想到这次册封祁玉,反而留了一个更大的隐患在南郡,传闻祁二公子是个浪荡不羁的纨绔,想来也更不好掌控。

也罢,至少祁玉还是一个掣肘的筹码。

“多说无益,倒是你,可想过要做什么?”祁玉看向她,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这人,先前我问你若我不是长公主该如何,你还让我不要乱说话。现在又问起我了。”她回过神,冲他撇撇嘴。

“就当……一个笑谈罢了,至少现在,你我都还是如此。”

“我啊?同你一样,从未想过……若非要说一个,也许会找个好夫家,柴米油盐酱醋茶,平平淡淡过一生吧。”

“嗯。”祁玉应声,目光又落在桌上没动多少的吃食上,“上回你来我府上也没吃多少,这次也剩这么多,可是不合胃口?”

“不是,”燕禾匀摇摇头,“你府上的厨子不比御膳房差多少,只是我一贯吃不了太多。”

“多吃一点,总是好的。”

“说起来,上次你送来的那盘荷叶糕不错,可比宫里的好了不少。”

祁玉闻言眸子里微微泛光,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道,“那是我做的。”

“嗯?”她有些惊讶,“你一介武夫,竟懂得这些?”

“我幼时常常跟在母亲身边,她是个嗜甜之人,钟爱研究做各种糕点,尤其是荷叶糕,我便跟着学了。”

“那看来以后,我要常来府上叨扰了。”

“随时恭候。”

毕竟秋将尽,日犹长。

*

一行人带着粮,终于抵达第一个城,燕禾匀面纱掩着面,同祁玉从马车上下来。

城中道上车马寥寥,入目尽是萧瑟。黄沙漫天,风吹过,面上甚至有颗粒感,街上的人不多,但大多是老人,或抱着同样瘦骨嶙嶙的孩子,或藏在破旧的衣服里,双眼无神。

饿死的都是穷人,富人早跑光了。

县令带着几个人过来向他们行礼,眉眼间乌青,面上化不开愁色。

“大人们可算是来了……唉,再不来,怕是不知能撑多久……”

“我们这的情况稍好于另外几城,但也好不了多少。”

祁玉听着他描述情况,越说一分神色便越凝重一分。

燕禾匀没再听他们说话,这里的情况同上书时相差不大,她走回马车,探身在拿着什么。

正在同县令谈话的祁玉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她那边。

只见她怀里抱着一团布包的东西,缓缓向屋檐下几个老人孩子走去,从中取出一个蒸饼递给他们。

一个又一个的,旁边的人见状也围了过去,她耐心地给他们发着,不一会儿手里拿着的就成了空布,所幸人不多,刚好够了。

那些人嘴里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话语,枯瘦如柴的手颤抖着,更有甚者上前跪下要磕头,都被她一一扶起了。

“那便按您说的办,”祁玉收回目光,“我们就不在这过多停留,后面这些粮食是陛下加急拨过来的,一定要发到每个人手里。”

燕禾匀走回他身边,戴着面纱看不清表情,风沙太大,她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他自然而然拿过她手里的布。

“没什么,是风沙太大了。”她答道,“我们何时去另外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