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不用面对浩繁的文书工作,怎会知道王储的时间有多么宝贵,又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见到王储呢?

眼下自己手里这一大堆待完成的日程表可是经过他这个王储第一侍从官从专业角度筛选过的,而且也提交内务组会议审核通过了,是她一个陪王储睡觉的小侍女也能随便质疑的吗?

虽然密特拉在公主失联这段时期表现果断,敢于独当一面,到底也只是一名侍女、侍卫,还是缺乏王室工作的经验。

而且她还是归他管的,不该在这种事上参与意见。

淘淘给了密特拉一个警告的眼神,“公主,巡礼舰预定76小时后开拔前往赫斯特伯恩主星云,那里才是您应该关注的地方啊!难道眼下还有比您的婚礼庆典更重要的事吗?”

淘淘不能相信宇宙中任何一地的女性会不关心自己的婚礼的,在这次乌烟瘴气的贵族战争爆发之前,公主可是心心念念着早日和侯爵举行婚礼的。

那时候她就连王储课都是敷衍着上的,经常跑去和侯爵的AI泡在王家花园里。

可现在她却忽然转了性。

“就是因为时间不多了,我才必须解决这件棘手的事,礼服可以推后再完成……”

“怎么推后?一抵达赫斯特伯恩婚礼就将立即举行,时间已经压至最紧迫了!殿下总不能穿着那些随便定制的流行服饰举行您的世俗婚礼吧?”淘淘苦口婆心地劝。

其实从骑士团的效忠仪式之后,公主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但卯足了劲发奋上课,还要求给她排入竞技场的武技课。

对于后者她可是一点基础也没有,于是挂彩是常事。

亲眼见到从熔炉里出来的身体带伤的公主,淘淘吓了一跳,问陪练的密特拉才知道公主对武斗竞技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再是以往那种敷衍态度了!

但眼看着就要举行婚礼了,怎能不停受伤呢?

于是经过内务官的批准,还是强行停掉了公主的竞技课程,说服她专注在王储礼仪和通识课上。

约书亚的意思很明确,是要用这些来分散公主的注意力,内务官也认为以公主目前的年龄和阅历不适合参与到议和会谈上来,王储内阁的秘书团队和王夫们完全可以替公主作出最妥善的决策。

所以她只是被通知了一条条商榷好的结果,除了第一次公主当众宣告自己的政治态度,以及与骑士团的效忠仪式,公主本人其实并不需要再亲自参与什么琐碎的决策了。

作为王储也根本不需要为这些细节耗费心神。

而公主看似接受了这一切,却忽然关心起领地复兴计划起来。

在淘淘看来,关心自己的领地建设当然是好事,但这里离赫斯特伯恩主星云也太远了,又不发达,人口也因为战争蒸发了一多半,可谓满目疮痍。哪有一位王室贵族会看得上这里的地盘?远不如侯爵准备送给公主的那些星领发达富庶、人口繁荣。

在他这样参与不到核心内幕的小侍从官眼里,鸣夏热衷这块贫瘠的战后领地复苏计划真的完全是在浪费精力。他自然不可能知道这里是星创遗迹的入口,也不会理解效忠仪式上被大公主抢了光的鸣夏的心情。

小小的侍从官对这个死了很多人的晦气地方可是嫌弃得要命,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星系。

总之,停战!议和!所有人终于都舒了一口气。

长期居于安逸地带的王室官员们总算见识过了贵族战争的可怕之处,大家心头都埋下了阴影,人人期盼着巡礼舰早日拨开阴云迈入光明的巡礼航道。

因此加速推进婚礼是大家的共识,淘淘责无旁贷。设计师团队和公主的会晤好容易被他提到眼前,这样赶在婚礼之前都不一定作出完美的成品,更不要说公主还完全不配合了。

“可以用殿下的模拟人……”密特拉提了一句。

“废话!我难道不知道吗?”淘淘瞪了她一眼,“这既是程序,又是礼仪,是访问赫斯特伯恩和白银系的第一个会晤,怎可能用替身?”

“是我失言了,请原谅!”密特拉低下头。

鸣夏也才领悟到这件事的意义可不是量体裁衣这么简单,否则内务部直接发过去她的数据模型不就可以了?

正因为是她自己的第一个世俗婚礼,而且对象来自另一个势力雄厚的王族,所有的事都必须她亲力亲为。

过去无论是卡尔萨斯的历代王或王储,在他们同自己任一个王妃单独举行的世俗婚礼上都是竭尽奢华之能事。能够同王单独举行婚礼的王妃们自然要么是受到王的特别宠爱,要么家族势力十分雄厚,对王或王储的世俗和宗教权力扩张拥有重大政治意义。

鸣夏已经在王储课程中学习过这些通识内容了,当然明白同尤利安的婚礼所具有的政治含义。

这不但是加深两个王族的联系,也是为她奠定最有力的支持,毕竟与过去的王储们相比,她几乎没有任何原生家族的力量作为后盾,而尤利安却拥有一切,独缺王储的冠冕。

虽然头戴着最耀眼的小太阳神冠,她却是孤零零一个人。

当初只是幸运地通过了生息迷宫的考验,打开了那几道大门,就被糊里糊涂地封为王储,而在经历这一系列战争、和谈之后,她也慢慢明白了承担这个王储之冠的重量。

她还记得被内相大人亲手戴上头冠那一刻时那种极度不真实的感受,那场眼花缭乱的梦幻焰火到此已化为了现实。

她需要尤利安,不亚于尤利安需要她。

而对她自己来说,撇去这些政治利益,她内心里也是无限欢喜同他拥有这样私人的庆祝时刻。

“我会接见侯爵夫人的设计师团队,但把接下来的私人晚宴取消掉吧!”鸣夏做出抉择,她宁可少吃一顿饭。

淘淘却大惊,“可是……今晚的宴席侯爵的宠臣吉恩斯特伯爵预定会出席,听说他在您的效忠仪式上表现尤为突出……”

这几日的宴席,鸣夏连吃饭都需要接待那些骑士团的要员,日程被安排得满满的。

几个小时前的花园简餐她本来邀请了艾尔顿和他的骑士团副手来坐陪,可惜他没有空,维雷安又受了伤还在修养,所以理所当然是伊恩和于连陪她用餐,餐后她还争取时间和于连卿卿我我了一阵。

而之后的晚宴则是招待侯爵夫人派来的团队,由吉恩斯特伯爵带领出席,这其实就是由他领受“赏赐”的意思。

“吉恩斯特伯爵不是才受了伤吗?维雷安都不能来陪我,我也不能任性到要求伯爵阁下负伤前来取悦我啊!”鸣夏轻笑着说。

淘淘怔了一下,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最近的传闻很诡异,据说吉恩斯特伯爵被王储殿下在仪式上赐予了特别恩宠,他那场与普鲁托决斗的荣耀之战被传得绘声绘色,可仪式结束后公主竟然没有去探望为此负伤的伯爵,反而先接见了中央军的人。

为什么呢?淘淘闹不明白,她明明一直以来很喜欢那位红发美男子的,在侯爵麾下过去就属吉恩斯特和公主在一起的次数最多,但现在她却避而不见。

“事实上,吉恩斯特的侍从对我表达过伯爵阁下对晚上的会面非常期待,这样突然取消掉不太好吧?”

“可我一点也不饿啊,淘淘,你明白吗?”鸣夏俏皮地眨了眨眼。

淘淘秒懂“饿”的含义,“哦”了一声,感觉有一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