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递来的手,被冰冷的温度冻得将手一缩,还没站起来,便听到他娘略显惊恐的声音:“你想对他做什么!?”
雁无心将幼童扯起来站好,便松了手,“只是将他拉起来站好而已。”
女人看到自家儿子缩手的那一幕被吓了一跳,惊恐和护子心切之下才叫出了声,如今才想起自己的不妥之处。
她强撑起笑,来到自己儿子身后将其一把搂过道:“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夫人,我代他给夫人赔不是。”
雁无心向幼童招了招手,“来。”
女人双手一紧,却是怀中一空,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跑到了雁无心跟前。
雁无心摸着他的头,眼中充满慈爱,“先前就觉得了,如今更是觉得像。”
女人紧了紧喉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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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儿子,像极了我的阿雪。”雁无心明明笑着,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只让人觉得惊恐。
女人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夫人说笑,他怎配跟公子相比!”
雁无心不理会她,摸着幼童的脸道:“瞧这眼睛,跟阿雪小时候一模一样,还有这嘴,这脸蛋……”
女人瑟瑟发抖,雁无心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幼童乖乖答道:“殷焕。”
“谁家孩子?”她问女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女人结结巴巴,似难脱口,但看着雁无心一下又一下摸着自己儿子的头发,终是白着脸道:“他的父亲是殷卓。”
雁无心动作一顿,似想到了什么,“殷卓?我记得他当年被阿雪折了腿,如今可有大好?”
原本静默不出声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女人垂着头,嘴唇嗫嚅地说了句什么。
雁无心似没有听清,“大声点。”
这时,有人推着轮椅走进院内,服从正要凑近对雁无心说上两句,便见幼童扭头大声喊道:“爹!”
坐在轮椅上的人形容枯槁,眼神阴翳,长久而来的郁结使他眼中遍布红血丝,他身下的衣袍空空荡荡,不知是遮掩的腿还是遮掩着别的什么,院内的人才看一眼便匆匆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
殷照雪掌权之日,殷家被杀之人众多,但若轮谁最惨,还得数旁支殷宏这一脉。
不论老小都没留手,老的被杀,年轻一点生过孩子的也被抹了脖子,小的被逐出殷家去了荒远之处,唯独殷宏,被折双腿,打断大道,本该当日就死,殷照雪却硬生生吊住他一口气,不让他死,叫他只能作为一个废人活着。
雁无心虽久不出门,可若说这件事她不知晓,就显得虚假了。
雁无心放了殷焕,叫他跑去殷卓处,跪着的女人也跟着起身,白着一张脸走到殷卓身后,代替仆人推着轮椅。
雁无心着眼于殷卓空荡的袍摆,目露惋惜,“阿雪任性,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管教好,好好的人,从前的天才,怎么就废了呢,我该替他向你赔不是。”
殷卓目光森寒,“夫人的这声不是我担当不起,家主听到恐要怪罪。”
“怎会?”雁无心笑,“虽然我给不出你们想要的心头血,但赔句不是还是可以的,他不会怪罪你们。”
“夫人大义,殷卓谨记于心。”
“哪里,只是些微不足道之事罢了。”雁无心看着殷焕笑道:“这孩子长得像极了幼时的阿雪,我见到甚是欢心,你可要好好待他。”
殷卓握着扶手的手一紧,“我自会好好待他,不劳夫人费心。”
“那你可是要领他走了?”雁无心又问。
殷卓语气依旧,“时辰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雁无心颔首,“那明日可还继续过来?”
殷卓答道:“已连续叨扰几日,就不再继续打扰了。”
女人战战兢兢推着殷卓走后,雁无心便看向剩下的一群美妇幼童以及妙龄少女们,此时脸上再无笑意,“你们呢?”
众人顿时惊觉,纷纷起身告辞,不一会儿满院的人就走了个精光。
仆从打了盆水过来,雁无心将手浸在里面反复洗了又洗。
进屋前,她吩咐仆从:“明日起闭门谢客,就说我病着,谁也不见。”
另一边。
殷卓回去就找上了此次与自己联合的人。
“她的意思很明确,她不会交出心头血,再逼下去,家主那边恐会有动作。”
一个面容同样阴郁的男人道:“她对殷照雪不是一向不好,为何这次会不同意?”
让妻子家人软磨硬泡旁敲侧击了好几天,却等来这个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有人回答:“毕竟是母子,只要殷照雪还在一天,就一天没人敢动她,钟家也不是吃白饭的,钟璃怎么死的都说跟她脱不了干系,没了殷照雪,她又怎会好过。”
有人心急道:“那怎么办,这次追捕令下想杀他的这么多,若不抓紧机会,我们以后再难报仇,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他这样逍遥快活下去吗?”
“你以为我不想?”殷卓恨声道,“不要乱,还有一个人可以试试。”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离追捕令十五日之期结束仅剩最后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