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荣姐留梁堇在房里用了晚饭。晚饭是?江家的饭菜,荣姐分给梁堇一碟核桃炒鸡肉丁,半碗米饭。
梁堇坐在脚踏上?用了,又吃了一盏茶才走,荣姐把唐娘子送的两盒点心,给了她一盒,还有一把团扇,汗巾两方,香粉香膏也分出两包来教她拿走用。
再说下人院的丫头陈香梅,见梁堇成了房里丫头,便一直有意结交,但梁堇空闲少,只晚上?睡觉才回来。
今儿好不?容易教她在院里碰见了她,便道:“二姐,如何这麽晚才会回来?”
梁堇瞅了好几眼,才认出眼前?这人是?谁:“香梅姐,还没歇呐,娘子房里有事作,今儿迟了些。”
那香梅见二姐手上?拎着一只包袱,想来是?在房里得的赏,越发觉得这人可交,便跟着梁堇去了她房里,帮着梁堇打水洗脸。
梁堇接过水盆,道:“怎好劳姐姐你替我打水,可别这样了,我且不?自?在咧。”
“我见你热的不?成,顺手替你打了,不?妨什麽。”
梁堇身上?黏的难受,请她吃了两块糕,算是?谢了她。房里燃着油灯,梁堇洗脸的功夫,人又替她打了擦身子的水来。
第 185 章
“香梅姐, 你可是有事?”梁堇见她?恁殷勤,多受不惯,便有?此一问。
香梅道:“我没甚事, 你别多心, 我听说你在?房里?作事,这身边如何没有个丫头服侍?”
梁堇笑说:“我就是作丫头的,哪里?能教旁人来服侍我。”
“丫头与丫头可不同?,俺东院鲁娘子房里?的丫头,都有小丫头给端水洗脸洗脚,服侍的多称心。
你们西?院张娘子房里?的春翠,连尿壶都是教小丫头给倒,我见?她?们都有?丫头使, 怎妹妹你没有??”香梅问她?。
梁堇道:“俺家与你家不同?,俺房里?有?三位姐姐, 没有?这样使人嘞。”其实不然, 房里?的坠儿, 常使彩娟去服侍她?。
凡是得势的丫头妈妈, 多有?下面人服侍。孙婆有?锁儿,宋妈妈有?丰儿, 丰儿早去当差,要先去后罩房,与宋妈妈打水洗脸, 叠被。
下面人想要靠势,少不了?要服侍人。
同?样,人一旦得了?势, 自会有?下面人赶上来伺候。她?虽知这是常事,但?心里?不爱。她?有?胳膊有?腿, 作践人干甚。
再说这香梅,她?不知她?的为?人,不好与她?说恁些实话,只拿虚的来说。
香梅听罢,瞪大了?眼儿,道:“俺这的人家,都是这样,你们北边来的倒与俺不一样。要是没人服侍,那当管事丫头妈妈有?甚么劲。
你这话我不信,难道就没人巴结你?”
“我才进了?房里?,人巴结也巴结不到我头上。我在?那就是个打杂听训的,不得什麽脸面。”
“不是姐姐说你,你这样更得房里?有?人替你打点起居了?。你想,你好不容易进了?那里?头,那里?事多且细,又要打点房里?的人情,费的都是大心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这忙一日回来,只怕累的够呛,还要自个打水洗衣裳。要是有?人替你弄好了?,你就不用为?这些小事费神了?,这样岂不好?”
香梅又道:“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谁教咱俩住恁近,不如日后,我打水的时候,也替你打两桶,我洗衣裳的时候,把你的衣裳也顺手给洗了?。
我这人向来闲得慌,见?你成?日里?忙,便有?心帮你,不知你是个啥意思?”
梁堇想了?想,试探道:“姐姐这般帮我,不知一个月要多少钱?”
香梅闻言,朝地?上啐了?一口,道:“你把人瞧扁了?,顺手的事,哪个要你的钱。”
她?若是要钱,梁堇还会考虑一番,不要钱,那就是要人情,梁堇忙拒了?她?,只说她?一番好意,她?不敢受用。
这香梅还欲纠缠,只见?香豆去井口洗衣裳回来了?,她?不好再说,又在?房里?坐了?一会才走。
香豆见?她?走了?,便问梁堇她?来做甚么,梁堇就把事与她?说了?一遍。
“二姐,你这一得势,就好比是一块肥肉,人想凑过?来沾上些便宜,日后只怕少不了?这样的人。
前儿彩娟,还向我打听你喜欢什麽,我瞧她?那意思,是想与你送礼哩。”香豆说罢,把盆里?的黄肚兜挂在?房上,然后铺床去了?。
梁堇未进正房前,只有?半分势,还是问春桃借的。她?进正房后,才得以有?了?自个的势,虽然如今看着势只有?两分,可已有?人想来投靠了?。
后罩房,坠儿来给严嫂子送熏蚊的干艾,教她?明一早去寻那春桃:“那个偏心的,白日不知去谁家吃了?黄汤,明日八成?要歇到晌午才起,你就早去寻人,她?那会闲,你能说上话。”
严嫂子已把礼买好了?,谢坠儿来说,俩人又说了?会子话,回到房里?各自歇下。
至次日一早,严嫂子起床,洗罢脸,用梳儿沾着盆里?的洗脸水梳头。收拾妥当后,等?宋妈妈去帘后方便的空,忙掀了?箱子,拿上藏着的礼物,往房外快步走。
教她?在?门口,把人拦了?下来。
“好姑娘,这里?头有?半斤脂粉,一瓶香露,还有?两对花翠,两块销金通花巾子,你快收下。”
严嫂子一面说,一面把蓝纱包袱往春桃怀里?塞。春桃张望了?几眼,不肯要她?的礼,说道:“严嫂子,你有?话直说就是。”
严嫂子见?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把春桃拉到了?背阴处,期期艾艾地?说了?她?想回正房的事。
春桃冷笑一声,不接话。严嫂子暗道:这春桃与荣姐最是一心,那日我得罪了?荣姐,想来她?也恼上了?我。
我说捧她?的话,她?不一定?受用,不如我与她?卖卖可怜。这般想罢,就逼着自个淌了?眼泪。
“我那日是教猪油蒙了?心,姑娘,你好歹可怜可怜,我这回洗了?心肠,要是能回去,再也不敢顶撞她?了?。”
“你是个厉害的,哪用我可怜,连姐儿都要看你的脸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严嫂子见?她?冷着面,话带讥讽,不由得腰愈发弯了?下去,只一个劲的告饶,央她?。春桃不耐听她?说,只去了?正房。
坠儿得知事没成?,就与严嫂子出了?个主意:“你今儿晚上,亲与她?打一盆洗脚水去,我在?一旁,再为?你说上两句好话,咱再求求她?。”
严嫂子想了?想,道:“这是丢脸的事,今儿喜儿在?不在?房?”
“她?今晚守夜,房里?只我与春桃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