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宋妈妈,席面不能差了, 烧鹅烤鸭要有,糟鱼烂食也不能缺, 多少?要摆上两?桌,好酒水两?斤, 这些林林总总的要两?贯钱才够,孙婆婆疼你?我,自个出了一贯钱,剩下的一贯钱,咱们?平摊,我算了一下。”

秋葵接着道?:“院里有六个丫头,还有个赖媳妇,这已是七个人,再算上你?我,共是九个人,每人凑一百一十二文,后面我姐姐听说了此?事,帮咱们?凑了三百个钱,咱们?一人凑七十八个钱便是。”

七十八个钱,可不少?,梁堇大半个月的月钱,香豆闻言,登时要说话,梁堇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拦了下来,笑着与?秋葵说:“真是多谢孙婆婆与?你?姐姐了,教她们?帮着拿了恁多钱,你?只管放心,等会我们?就把钱与?你?送去。”

秋葵走罢,香豆道?:“七十八个钱,也忒多了,我一个月的月钱才不过?八十五文,还不如不凑钱,由咱自个置礼物,各送各的,买礼物哪里用得了这些钱,撑死五十文也就够了。

说是为咱着想,钱倒是没?让咱少?出,咱还吃亏了。”

“这个主意,明?着是秋葵想出来的,背地里却是孙婆婆的话儿,宋妈妈还未进院,你?我要是不交这个钱,就相当于?得罪了她。

我不是你?们?院里的丫头,她管不到我头上来,可是你?在?她手底下,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

听了梁堇的话,香豆只能与?秋葵交份子钱。

次日下晌,梁堇往荣姐房中送了一碟香瓜,见丰儿在?院中泼水,朝她招了招手,丰儿放下水瓢,一面快步走来,一面用水红汗巾擦脸上的汗。

“旁人送我娘一篮子紫皮葡萄,你?待会做完活,去我那?顽,我与?你?留了一串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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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儿应了下来,教梁堇先回去,她再泼两?桶水,活就干好了。

须臾,丰儿带了两?只黄澄澄,熟透的甜瓜,个大如木瓜,散发着果香,这是她嫂嫂家里种的,不知唤个什?麽名,甚是好吃。

“二姐不要多心,我平日里没?少?吃你?的东西,这两?只甜瓜,不是什?麽好吃食,原是自家里种的,昨儿就想拿来教你?尝尝。”

梁堇收了甜瓜,从水桶里捞出一串水滋滋,甜香香的葡萄递给丰儿,丰儿打桶里撩出两?捧水,净了手才接。

俩人坐在?灶房门口,说起了昨儿凑钱的事,梁堇道?:“咱们?凑钱置席,怕是要得罪人宋妈妈了。”

丰儿不解道?:“二姐,你?作甚要这样?说,咱凑钱请她,这不是好事吗,何谈得罪?”

梁堇见她不知,便把请客的门道?与?她说了一遍,丰儿听罢,才知孙婆子的算计:“这要如何是好,孙婆子想与?宋妈妈打架,何苦连累咱们?这等子人。”

“我倒是有个法儿,能既不得罪孙婆子,又能不得罪宋妈妈。”

“什?麽法儿?”丰儿问道?。

梁堇道?:“我这个法儿就是,有一人能去把这事透给宋妈妈,如此?一来,宋妈妈必有动作,到时她们?二人提前对上,就不关咱们?这些丫头的事了。”

“这个法儿好,只是谁去透给宋妈妈知晓哪,这可是得罪孙婆子的事,一个不当心,就会遭孙婆子的手段。”丰儿犯愁道?。

“我想让你?去。”

“我?”丰儿指了指自个,梁堇点了点头,说道?:“你?丰儿,在?院儿里是个粗使丫头,没?有得势的干娘,也没?有在?姑娘房中当大丫头的姐姐。

又没?投靠谁,你?就是个无势之人,谁都敢欺负你?,谁都能欺负你?。”

梁堇的话,教丰儿想起往日里她被?大丫头坠儿打骂的情形来……就连针线丫头秋葵都能对她呼来喝去,她虽不是院里最底层的丫头,但也差不多。

“二姐,我也知晓我无势……你?难道?是教我去投靠宋妈妈?”

“不错,我观上回,你?被?坠儿打骂,是严嫂子出面帮了你?,往日她又使你?比使旁人多,你?何不借此?机会,去她面前卖个好。

她与?宋妈妈同是娘子那?处的人,俩人不仅是旧识,还在?一块共事多年?,颇有情义?,你?透给她,她定会说与?宋妈妈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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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堇又道?:“宋妈妈进院后,手底下缺人,你?丰儿占个先机,日后无论谁投靠宋妈妈,都不及你?丰儿,你?跟了宋妈妈,坠儿若是再打骂你?,那?就是打宋妈妈的脸。”

丰儿听罢,大喜:“二姐,你?既有这等算计,如何不也去投了宋妈妈,你?聪明?,要是投了宋妈妈,一定能得宋妈妈看重,到时,地位不输房中的大丫头。”

“我是个灶房,不想掺和宋妈妈和孙婆子的争斗,你?去寻严大嫂,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让你?去的。”梁堇不放心,嘱咐她。

“你?放心,我不说你?,只是,二姐,你?难道?就甘愿窝在?灶房,当一辈子的灶娘吗?灶房旁人瞧着是桩肥差,有油水可捞,但这里面的苦楚,非亲近之人难以知晓,哪里能比得去上面的人。”

丰儿为二姐感到惋惜,二姐明?明?有本事,却从来不露,就像方才那?事,里面有诸多好处,她却拱手让给了她。

“我是灶娘,不待在?灶房能去哪。”梁堇从橱柜里拿出两?包物什?,交与?丰儿,“我这有两?包点心,与?你?作礼,你?拿着去寻严嫂子,即使教人看见也没?什?麽,严嫂子病了这些日子了,你?只说是去探病。”

丰儿感激,接下点心,谢了二姐为她的一番心意,出了屋往下人院严嫂子家去。

那?严嫂子打进了七月,身上的妇女病发了,白日里还好,只是到了晚上,多有受不住,思来想去,便告了假在?家中将养。

因生病的地儿,羞于?开口,旁人问她生的何病,她也不说,只日日躲在?房中煎汤药擦洗下面。

故而她尚且不知孙婆子弄出来的事,这厢丰儿到了她家,把梁堇与?她说的一番道?理,和严嫂子说了。

严嫂子道?:“好丰儿,亏你?有这番心思,那?些个丫头媳妇都知晓,却没?一个来与?我报信,真真是可气。”

“我不晓得旁的道?理,但我知道?,宋妈妈才是咱院里的管事妈妈,她孙婆子平日里招揽人心就罢了,可她不该置席请酒。”

“连你?都明?白这个理儿,她孙婆子怎麽就不明?白,置席请酒,她这是想干嘛,宋妈妈进院,她请酒,真拿自个当个人物了,也不瞅瞅她几斤几两?,是个什?麽东西,她配吗?”

严嫂子冷笑连连,教丰儿且回去,那?孙婆子再有动静,还来告诉她。

丰儿走罢,严嫂子去了二房宋妈妈家,宋妈妈听闻此?事,也生了怒气,孙婆子是荣姐院里的老人,又有一手收服丫头的手段,就好比那?地头蛇。

宋妈妈原不把她当回事,可不成想,倒纵的她成了气候。

丰儿投靠了严嫂子,时常把院子里的动静,说与?她知晓,这日,丰儿来到梁堇家里,把严嫂子送给她的银镯子摘下来教梁堇看。

“严嫂子说,等宋妈妈进院,就给我调动差事。”

严嫂子是那?边的二掌柜,她说的话作数,说给丰儿调动差事,应该不会食言,如今院子里上等的差,都是孙婆子那?边的人给占着。

“丰儿,你?的运道?要来了,等着看吧,严嫂子给你?调,只会把你?往上调。”梁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