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冯氏的驭下之术,要是不让她们贪,她们还怎麽真?心给她当差?若是为了一点钱,便时常打骂她们,她们积了怨气,什麽时候往饭里下包砒/霜,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冯氏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五年前,在青州,一户小富之家,被老仆用药毒死了一家四?口,此事过罢,原先?爱打骂下人的人家,也都吓得收敛了许多。
即使没?有赵娘子的事,冯氏也准备捏个由头来?查账讨钱,赵娘子的事巧,倒省了冯氏的力。
卢婆子出了冯氏的屋,来?到院里,梁堇,丰儿,桂姐,红果?她们七个丫头,在点箱笼里的料子,衣裳,花瓶团扇等物。
“你们去吃饭罢,娘子疼你们,教你们下晌歇息一场,明儿再来?点。”
红果?闻言,松了一口气,卢婆子暗地里撇了她一眼,谁会?想到,那日的册子是她故意教这个红果?看到的。
她要是不看,谁去给胡娘子几人通风报信,胡娘子几人还怎麽主动补亏空,送银钱上来?。
出了冯氏的院,梁堇和桂姐她们结伴往灶房去了,在灶房吃过饭,金哥院里的那个丫头说今儿有庙会?,问梁堇她们去不去。
桂姐自是要去,她向来?爱逛庙会?,又得了一笔横财,巴不得去买一盒好香粉来?用,再买一碗香喷喷的辣螺鸭血杂肉粉丝汤,要配烤的两面焦黄,沾满芝麻,入口酥脆掉渣的杨婆烧饼才好。
二房如今的事,沾着的都是得势的丫头妈妈,和她们四?个底下的丫头干系不大,刁妈妈虽然?也和胡娘子一样,是个管事。
不过她是花房管事,一年到头,连一百文钱的油水都捞不出来?,这是个清水“衙门”,瘦的皮包骨,教冯氏查账冯氏都不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刁妈妈看到胡娘子几人遭殃,小人做派,和她那帮狐朋狗友凑在一块,幸灾乐祸,她发了财,一反常态地“俭朴”了起?来?,在外面也不吹嘘又吃啥好食了,生怕惹人猜疑。
梁堇想着下晌没?事,不如去买几两澡豆回来?,中午的伙食,差的很,冬瓜烩菘菜,连酱油都没?搁不说,里面还有几块带毛的猪皮肉,没?甚滋味,方才几人都没?吃饱。
四?人回去拿钱,梁堇拿了钱,又往荣姐院子里去,问春桃可要捎东西,春桃见她要去赶庙会?,回房拿了三十文钱给她,
“你与我打半两头油,再买二两花线,剩下的钱,捡五块烧饼,要是有煎鹌鹑子,肝儿香药灌肺,就帮我捎些回来?。”
问罢春桃,梁堇又问香豆和锁儿,锁儿不捎物件,香豆得知后?,告了下晌的假,也跟着一道去了。
桂姐爱俏,在家换了身好衣裳,头上的缠髻梳的齐整,又重新攒了两朵绿绢花,打扮的出挑的很。
梁堇教她把头上的绢花摘下来?,“庙会?上有拐人的婆子,常拐你这种?相貌好的回家作女?儿。”
“你惯会?唬人,我才不上你的当。”
梁堇见她不听话?,边上又有丰儿香豆她们在,她不好再说,只得瞪了她一眼,桂姐怕她,心中暗道:不如我取下来?一只,省得教她回到家中再骂我。
这般想罢,就摘了一朵塞进了袖中。
金哥院里的那个丫头,和桂姐一处共事,不是一日两日,见她到了她妹妹跟前,妹妹倒成了姐姐,姐姐倒成了妹妹,真?是稀罕。
几人也没?闲钱赁轿,走着到了庙会?上,有卖油豆腐的,还有卖肉饼,面汤,煎红肠,肉油酥,鹅项,豆沙粘糕,炸黄雀,鸭酢,旋炙荷包,糟猪头,炙骨头,猪胰胡饼,金锭裹蒸,炒螃蟹,辣童粉……更有各色果?子,就不一一赘叙。
庙会?上人多,梁堇在香婆摊子左边的铺上买好东西,再一扭头,跟在她身后?的桂姐不见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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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她们五人分开了,香豆和丰儿,还有金哥院里的那个,她们要买香饼和钗朵,就一道了,梁堇和桂姐一道。
这厢桂姐,正站在炒螃蟹的摊子前买螃蟹,那卖螃蟹的大娘,有门好手艺,只见她从?瓮里捞出四?五只沥着酱油的腌蟹,剁成两块,拌上秋油,干姜一钱,葱两钱,醋,酒,酱,盐,搁到锅里炒的鲜香至极。
“李官人,可要请香?”桂姐身后?的铺子,主人是姜婆子,不仅做着香婆的生意,还做着药婆的勾当。
此时铺里冷清,她请李官人进铺说话?,那李官人却不肯进,站在铺子门口,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桂姐瞧。
“姜婆子,我看你姐姐收的三个女?儿,都不如那一个。”
这李官人,生的一双吊梢眼,长脸,脸上有颗奸痣,身形既不魁梧,也不矮小,占个中等,穿着一身灰绸夹袍。
“李官人好毒的眼儿,我姐姐说你已好些日子没?去她家了,家中的姐儿成日里念你,昨个还说,你李官人莫不是教家中娘子绊住了脚,不敢再出来?了。”
李官人没?过来?之前,姜婆子就瞅到了那个馋丫头,只见她穿着杏红小袄,系着一条鸭蛋青的罗裙,生的颇有颜色,瞅那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的女?使,这才没?敢动歪心。
“我家里的岂敢管我,你告诉你姐姐,我今晚就去她家。”李官人收回了目光,进了铺子,姜婆子盯着桂姐,有些不舍。
“小娘子,你可要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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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姐正在等螃蟹,忽听得耳边有人,转头一看,见是个笑眯眯地婆子,这婆子四?五十岁的年纪,额头上绑着条布勒子。
“不请。”
“庙里的神仙灵验得很,你长恁俊,合该请几根香,去庙里拜拜,求个好人家,你这副面相……快教老身瞅瞅,小娘子,你这副面相……”
这婆子说话?,吊人胃口,桂姐忍不住问道:“我面相怎麽了?”
“不瞒你说,我有个姐姐,会?与人看相摸骨,我跟着她学过几年,你这副面相……啧啧啧,若我说的不错,你日后?定会?有大福,你看看你这双眼,生的乃是一双贵眼。
凡是生这种?眼儿的,都是给官相公当娘子的命,你的命好啊……”
姜婆子说罢桂姐的眼,又说她脸上的骨相,桂姐听得入了迷,难不成她真?是贵命?
“哎呀呀,你只当老身前面什麽也没?说。”姜婆子正夸着桂姐的命如何的好,突然?转了话?,桂姐见她一副惋惜的样子,还要走,连忙拉住了她,问她何故如此。
那姜婆子叹了一口气,指着桂姐左眉上的一颗小痣说,“你本是贵人相,可无奈眉上生了一颗小痣,痣生在此处,不吉利,坏了你的相。
不过,也不尽然?,有那八字好的,能压制住这颗凶痣,你若是知晓你的八字,报与我,我与你算算,唉,可惜了。”
桂姐把自个的八字报给了她,姜婆子掐着手指,算了算,皱着眉头,好一会?说道:“我学艺不精,小娘子若是不嫌,不如去我香铺里小坐一会?,容我翻翻书。”
“你香铺在哪?要是远了,我可不去。”桂姐想知晓自个的命,但又犹豫,怕二姐寻她不见。
“不远,就在那。”姜婆子指了指她的香铺,桂姐见果?然?不远,想着教这婆子算罢命,她再去找二姐。
孰料,她刚随那婆子走了两步,就听见二姐唤她,一抬头,见是二姐找来?了,她连忙提着炒螃蟹快步过去,“我与你买的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