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赵娘子把东西捎回了自个的?娘家,都比捎给?她丈夫家更?教人信服,但她真的?会捎给?娘家,不为自个留一笔钱财傍身吗?

第 105 章

吴家?上下, 有说赵娘子的银钱与了夫家,有的说与了娘家?侄儿,到底多少?银钱,也没人能猜出来?, 那赵娘子能把家中姐儿的物件给偷走, 可见是个猖狂且有本事的。

姐儿屋里的物件, 大到柜子, 小到春瓶, 就?连匣盒里的珠子,册子上记得都有,冯氏借着赵娘子的事, 使卢婆子去家中选几个丫头作帮手。

先从元娘屋里查, 凡是在屋里当大丫头,管事妈妈的,为防她们互相包庇遮掩, 故而都不能用,卢婆子只能在院子里, 甚至院子外面挑人。

一时,吴家二房的丫头媳妇都好似教热油浇了脚, 秦家?媳妇心神不宁, 她?私下里与卢婆子送了两吊子钱, 想打听是只姐儿屋里清点物件, 还是连冯氏屋里都清点。

可卢婆子的嘴严得很,收了她?的好?处, 却不给她?个明白话, 秦家?媳妇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 这般熬了四五日,好?似被精怪吸走精气似的。

梁堇和?桂姐是卢婆子的干孙女,自然得了这等?好?差,另从金哥院里挑了一个,在荣姐院里挑了丰儿,在元娘院里又挑了两个,一共是六个丫头,卢婆子不欲再挑,谁知胡娘子趁夜色与她?送来?了一块三两八钱的银疙瘩,想让侄女红果也进来?。

卢婆子收了银疙瘩,又得了胡娘子许的一桌席面,才又把?红果挑了进来?。

红果已许久没见梁堇,俩人一个在大灶房,一个在小灶房,也不知是不是红果定了人家?的缘故,人比着以前,寡言了许多。

瞅到梁堇过来?,也只是搭了一眼,便又很快挪走,她?是元娘的人,说话做事都和?元娘院里的那两个丫头一块。

卢婆子手上拿着册子,分派着活计,元娘院里的两个丫头,去屋里对料子,红果去对元娘的衣裳,手帕汗巾香囊,还有绣花鞋。

梁堇和?丰儿去对元娘的首饰,桂姐去对屋里的摆件,像瓷瓶,瓷罐,屏风,花盘,香盒……剩下的那个丫头,去对杂物,团扇,床帐子,被褥,香炉,椅凳,凉席,毛毡。

“二?姐,大姑娘的首饰可真多……”

丰儿和?梁堇都不是屋里伺候的丫头,没有机会?见吴家?姐儿屋里的首饰匣子,元娘是吴家?的大姐儿,她?的首饰,荣姐和?金哥都不及她?。

别说丰儿,就?连梁堇见了都忍不住咋舌,有四只梅红漆匣,三只雕花木箱,两只黑漆雕玉兰四角盒,匣里盛的是钿头,钗,簪,耳珰,项圈,梳,满匣的珠翠之华光,教?人眼都能看花了去。

这里面的物件不是成套的头面,它们要么是单支,要么是成对,都是冯氏隔三差五给元娘的,有时是自个妆匣里的,有时是教?外?面的大伯给打的。

这里面的物件多,不好?对,梁堇打量了一圈,只见元娘屋里腊月的时候才打扫罢,又熏了香,屋里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卢婆子说这是南香味。

她?和?丰儿在的屋子,是东屋,元娘晚上歇息所在,东边靠墙摆着两张南京云纹铜锁柜,西面摆着一张黄杨木架子,青砖地面,织金帐子,典雅富贵。

她?见元娘的梳妆台不小,就?寻了块布铺在上面,她?从匣子里拿出一件首饰,丰儿便在纸上记下来?一件,到时与册子一对,便知丢了哪些物件。

“金钿两根,斜钩青玉耳坠一副,点翠大钗一根……”这四只匣里的物件,梁堇和?丰儿一上午才点了两只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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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午饭,又继续点,点完匣子里的首饰,接着是木箱里的,木箱里盛的是三顶冠子,一顶金冠,一顶银冠,一顶珠冠,那金冠虽放的色暗了些,但上面的金丝牡丹,还有雕刻的香草,不是一般的手艺。

这顶冠子原是冯氏的陪嫁,后面元娘与汴梁伯府订下了婚事,她?就?把?这顶冠子与了这个女儿。

冠子都用蓝色的细绸包裹的严严实实,梁堇把?三个冠子仔细瞅了一遍,方小心地又给重新包好?,放回黄花梨木做就?的箱中。

梁堇的震撼,有两回,第一回是临安府江家?给荣姐下聘礼,第二?回就?是眼前这次,这些首饰,以前只见姐儿,娘子头上戴过几根,但没摸过,也没见过这麽多。

官宦家?里的富贵,她?这回是实打实地摸到了,一根镶珠的金簪拿在手里有多重,有多长,她?甚至能看到珠子上的纹路,能闻到味道。

不是丫头们用的下等?脂粉的味道,也不是下等?皂角澡豆的味儿,更不是下等?头油的味道,这匣子里首饰上染的味儿,是上等?,细腻,陈旧。

对于这样美?好?的物件,梁堇没有怨天尤人,要是搁到旁人身上,怕是会?怨自个怎麽没穿到官家?姐儿身上。

相反,梁堇对后面的日子,越发有了盼头,她?忍了十几年,有时候人习惯了谨慎,忍耐,会?被平淡的日子磨平心性,甚至会?影响原来?的想法,梁堇在十岁那年,突然意识到这种影响,变化,她?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害怕自己变成这个时代的人,随波逐流,忘记自个是谁,但又要守着这个时代的规矩,她?害怕有一日会?变得麻木。

故而,打那后,她?得空就?出去,即使不卖小食也要出去,她?喜欢去的地方是牙行,在那里几贯钱就?能租个妾回家?生孩子,吓出一身冷汗便会?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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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堇一连好?几日,都跟着卢婆子去点物件,之前对赵娘子藏钱的猜疑,与她?娘刁妈妈说了,本是母女间的闲话,谁知刁妈妈竟当了真。

随着吴家?二?房要清点屋里的物件,已经没有人在意赵娘子的钱去了何处的事了,得势的丫头婆子都惶惶不可终日,下面的人,都等?着看那些人的热闹,巴不得那些人从上面落下来?,她?们好?趁机上去。

这日,刁妈妈鬼鬼祟祟地进了赵娘子家?的院儿,碰巧薛嫂在家?,她?张望片刻,便进了薛嫂家?,说起了近日的闲话。

“就?连胡娘子这回都慌了。”

薛嫂在大灶房当差,她?又是个爱弄嘴的,说罢,往院里瞅了一眼,幸灾乐祸地道:“她?这些年可没少?贪,谁能想到赵娘子的事,教?娘子上了心,查罢几处正房,瞅着这势头,不见得不查她?的大灶房。”

“她?们把?着肥差事,个个流油,就?咱,清汤寡水得招人疼,你看那胡娘子,吃的腰都粗了,你们灶房里的好?东西,她?怕是没少?吃。”

刁妈妈酸的不行,要说吴家?这麽多管事婆子妈妈,她?可最羡慕人胡娘子,守着大灶房什麽都有了,想吃娘子的火腿便吃,想吃姐儿的羊肉,做的时候往嘴里塞两块尝尝咸淡。

“可教?你刁妈妈给说着了,她?吃的满嘴油流,咱在底下,还捞不到一点肉渣吃。”

薛嫂像是找到了知己似的,与刁妈妈诉着苦水,“我在那日日受她?的鸟气……”

刁妈妈一面听?,一面拿眼往赵娘子屋门口斜,薛嫂还在说着胡娘子如何对她?,她?如何受屈,刁妈妈眼儿一转,哎呦一声,捂着肚儿弯下了腰。

“你咋了?”薛嫂问。

刁妈妈道:“我刚才在家?里,吃了一碗放的味了的大肉,怕是要闹肚儿,我先借你们院里的茅厕方便一下。

薛嫂,托你去我家?,和?我那大女儿说一声,教?她?把?家?里治肚儿疼的药给我煎一碗,等?我回去就?吃,我疼得厉害,薛嫂你快去啊。”

“都味儿了,怎麽不丢还拿来?吃。”薛嫂见她?疼得厉害,弯着腰往茅厕走,也只得去她?家?告诉她?家?女儿一声。

这刁妈妈平日里吹嘘她?吃的多有油水,不是鸡就?是鸭,多得娘子看重,惯会?吹牛,连碗馊肉都不舍得丢。

刁妈妈打茅厕那探出个头,见薛嫂走了,急忙跑了出来?,把?院门关上,她?打听?过,今儿院里其他?人都当值,只有薛嫂得假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