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媒婆,前头托你说媒那事?就罢了,十?五那日?我家?老太太去道观打蘸,那的道士说,我家?今年不可有喜事?,苦你瞎跑了几趟。”赵婆子?道,祁氏给她的钱多,她当然想拿祁氏的钱。

曹媒婆与她的那二十?个钱,等晚上她还她便是。

曹媒婆闻言急了,顾不了规矩,“老太太,牛鼻子?老道的话岂能全信,王家?的小娘子?生的貌美标致,人又谦恭,做的一手好绣活,不仅不要您家?的聘礼,她还给自个备了二十?多抬的嫁妆,就等着我的信,进您家?孝敬您呐。”

还有这等便宜的好事??

吴老太浑浊的眼儿登时亮了起来,透着精光,咳嗽了一声,“我有时也不信那东西,管天管地,还不许让人家?里纳偏房了,那等子?道士一向爱这般,好教我往观里多添几斤香油。

神?仙没受用?,倒教他们先发了财。”

“老太太真是世间少有的清醒人儿,连我都没想到这茬,不愧是知州老爷的母亲,像我这种小人,听?了老太太的话才明白过来。

以?前只觉得他们的话不能全信,却不晓得里面的缘故。”曹婆子?道。

“不要说奉承话,且把小娘子?的事?说与我听?,也不是什麽人都能给我家?三郎作?偏房的。”

“我知老太太家?不是那一般的人家?,这个瞧不上,我再与府上的郎君另寻好的,这个王小娘,也不是没根没底的人。

她有个伯父,在这沂州下面的怀恩县当主薄,老子?娘俱不在世,她们俩只得她这一个女?儿,给她在城中留下了两间铺子?,一间酱菜铺,一间糕饼铺,她一个小娘支撑不起来,就卖掉了一间。

将来嫁到你家?来,王小娘说了,连那间铺子?也一块带过来。”

吴老太道:“我家?纳偏房,不看重嫁妆,你改日?带她来家?里我瞅瞅,要是不像你说的品行端正,即使再多嫁妆,也入不了我的眼。”

吴老太端起方?桌上的茶吃了一口,斜了一眼曹媒婆,教赵婆子?也给她点一盏来吃。

“这如何使得。”曹媒婆假意推辞。

“你平日?不得来,既来了我这,教你尝尝我家?的茶,不知对不对你的口。”吴老太拿腔作?调,显摆着吴家?的富贵。

“老太太家?的东西,肯定都是外面见不到的好东西,教我吃茶是好意,只是不免糟践了您的好茶叶,我方?才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香之气,这样的好茶,我素日?竟连闻都没闻过。

今日?是托了老太太的福,也教我尝些好东西,长长见识。”

没一会,赵婆子?端来一盏茶与曹媒婆吃,曹媒婆吃了又是好一顿的夸,把那盏茶吃的干干净净,一副没见识的粗鄙样子?,使吴老太瞧了心?中得意,留她又吃了一盏,才教她走?。

第 100 章

且说祁氏, 与赵婆子一贯余钱,以为事?成了?,不想赵婆子又找了过来,把那一贯钱还给了?她, 祁氏拉着不让她走。

赵婆子道:“三娘子, 不是我不帮你, 是实在?帮不了?, 那曹媒婆与你三房说的?偏房, 人家不仅有二十多抬的箱笼,还有一间糕饼铺子,三十五亩良田。

曹媒婆把她带到家里, 教老太?太?瞧了?, 那生的?比娘子你还要俊,孝敬给老太?太?一双鞋,两条汗巾, 针线活做的?不赖,鞋帮上的?针脚又齐又密, 鞋面上绣的?蝙蝠,连我看了都觉得精巧。”

赵婆子拍了?拍祁氏的?手面, 劝道:“娘子听我一句劝, 老太太给郎君纳偏房就让她纳, 王小?娘子进了?咱家门, 入了?你三房,她要唤你大姐, 你怕什麽。

你是大, 她是小?,逢年过节, 少不了?孝敬你这个大的?些?许好处,你要是瞅她不痛快,只管教她来屋里?伺候你。”

王小?娘子有三十五亩良田的?事?,连曹媒婆都不知晓,还是前个儿吴小?娘子上门来,自个在?老太?太?跟前说的?。

老太?太?和老太?爷商量一番后,暗地里?已应了?这门亲,打算再过半个月与曹媒婆松口放话。

赵婆子走罢,祁氏打屋里?搬出一只梅红圆凳坐在?屋门口,翘着腿,手中甩着水红手绢,横眉冷眼地使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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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红,你去二?房,替我把她唤来,我今个儿倒要问问她,她不是高门出来的?人吗,以为她教养好,教养好个屁,她把手伸这麽长,竟然连叔叔屋里?的?事?都管。

她叔叔又不是没有老婆的?那等人,哪里?用的?着她逞能……这个家里?没有人把我当个人看,我还没死呐,给官人纳偏房,有谁来问过我这个大娘子。”

祁氏一面说,一面用手拍打着自个的?胸脯。

寸红从东屋出来,说道:“人家是知州娘子,我哪有胆子替你唤她来,这事?不怪她怪你,谁教你招惹人家,给官娘一张旧桌,你教她的?脸往哪摆?”

她们二?房哪里?会缺这样的?物?件,不过是早一会迟一会罢了?,偏她家娘子要往冯氏眼中揉沙子,都教人家眼里?硌得慌了?,难道还不许人家弄回来。

“好你个贱蹄子,怪我把你给惯坏了?,和我这样说话。”

祁氏站起来,抽了?寸红一个耳刮子,寸红捂着脸,低了?头,在?丫头屋门口张望偷听的?夏荷,见寸红挨打,不免放下往日的?恩怨,窜了?出来,把寸红拉到?了?一旁。

“你向着那边,也不瞧瞧那边能不能看得上你,你吃我的?,喝我的?,就连身上的?衣裳都是我给你的?,才抬了?你作通房,就张狂的?不像话。”

“我一心为你,你何故说这些?伤人的?话,我何尝想?吃喝你的?,那通房是你教我当的?,我作为丫头,哪里?能说个不字。

你要是觉得我张狂,何不唤人牙子来,把我给发卖了?去,反正我是你的?陪房丫头,身契在?你手中,你想?打就打,想?卖便卖,把我打死了?,烂席一裹扔在?外面就是,我到?了?下面也不怪你。”

“好姐姐,可别?再说了?。”夏荷急的?要捂她的?嘴,把她生拖硬拽,拉到?了?她屋里?,只听外面的?祁氏还在?说,

“你既这样说了?,等我明?日就唤了?人牙子来。”

屋里?的?夏荷说道:“好姐姐,你明?知她在?气头上,还说那些?话,岂不是找打找骂吗,她说的?话你只管别?放在?心上,你是她的?陪房,她哪能说卖你就卖你。”

寸红用手绢沾了?沾脸上的?泪,一抬头,泪儿又滑了?下来,肚儿里?有千言都说不出半个字来,她看着夏荷,捉住了?她的?手,

“你素日与我不对付,刚才她打骂我,旁的?丫头都没敢露头,独你出来,是为何?”

“你好时我妒忌你,盼着你被我踩在?脚底下,可……”夏荷搅了?搅那方水蓝色的?手绢,说道:“可你被她打骂,我又忍不住可怜你,谁教咱俩命苦,是那等丫头命。”

“好妹妹……我今日方知你是个仗义之?人。”寸红感动的?不行,对夏荷放下了?以往的?成见。

“我只恨自个是女儿身,又作了?她的?陪房,生不得,死不得。”

“教我看,你还不如那种糊涂人,糊涂人没这麽多烦恼,成日里?想?这麽多作甚,像我,我快活一日便赚一日,才不管那许多,三娘子不在?家,她的?炕我缠着郎君想?滚便滚,哪个能说我不爽快。”

夏荷低声说道,泼辣的?面庞上带着得意,上回她压着郎君,把他折腾的?连声求饶,这也是她的?本事?,明?面上她自是敬着祁氏这位大娘子,可到?了?暗地里?,怎样舒坦怎样来。

大不了?,祁氏把她卖了?,给谁作丫头不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