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少吃些?酒。”梁堇当值回来,见她娘坐在炕上吃酒吃的醉醺醺,郁闷沮丧,就?像州试那日落榜的举人?。
“女儿啊,是不是有人?与娘子说?了我的坏话……要不然这回差事怎麽没?有我。”炕桌上摆着一碟佐酒的盐豆,一碟糟鹌鹑子。
黑釉大肚的酒坛就?放在炕上,她吃酒也不用盏,而是家中吃饭的陶碗。
这梁堇哪里知晓,宽慰道:“想来娘子对你?另有安排,你?该打起精神才是,好好去当差。”
估摸着娘子知晓她娘是什麽样的人?,所以在为二姑娘季姐采买嫁妆一事上,不用她娘。其实冷冷她娘也好,教她娘好收敛些?性儿。
刁妈妈听不进去,委屈地眼眶酸涩,那差事连秦家媳妇都得了,就?她没?得。
这日,张妈妈听说?了此事,跑到花房故意看她的笑话,“娘子不是一向看重你?吗,这等好差怎麽没?有你?刁妈妈的份?”
她想起去年的时候,娘子不过是赏了对方几样吃食,这姓刁的就?在下人?院吹嘘的不行,吹嘘娘子有多疼她,还问她张妈妈有没?有得娘子的吃食,此时想来,姓刁的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还历历在目。
刁妈妈正因这事伤心,要是搁到以往,早就?蹦起来骂她了,可如今实在没?有那个精神,但她性子要强,少不了还了嘴,
“娘子是怕我累着身子,采买嫁妆不是轻松的活计,你?张妈妈怎麽也没?得上那差事?”
张妈妈闻言,暗啐道,好不要脸,真?会往自个脸上贴金箔,还怕她累着,说?这话脸庞连红都不红,张妈妈甚是鄙夷。
“我哪里比得上你?刁妈妈,我是个不得脸的,这样的好差怎麽会轮到我,只是我没?想到,你?刁妈妈娘子屋里的红人?,也没?得上差。”
“你?不得脸,没?见过好差,这算什麽好差,比这再好的差我都得过,瞧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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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妈妈撇了撇嘴,拿眼斜她,气的张妈妈心口疼,她们?俩人?在花房你?一句我一言互相讥讽的时候,冯氏院里的小丫头来这唤刁妈妈过去。
刁妈妈进了屋,垂眼耷眉的,平时爱说?的俏皮话也讲不出一句来,心里难受的紧,冯氏见她今个这样老实,故作不知,捡了闲话问她,花房栽种?的可有什麽好花。
“回娘子的话,有两?缸荷花开得好。”
“这便没?有了?”搁到以前,刁妈妈会把花夸的如何俊,如何热闹,不用冯氏问话,就?说?了一大堆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有两?盆玉绣球。”
“娘子,你?就?别捉弄她了,还是与她说?了吧。”卢婆子说?道。
刁妈妈的心思?活泛,登时听出了卢婆子话里的音,她就?知道,娘子还是疼她的,这等好差不会真?把她给忘了。
等出了冯氏的屋,刁妈妈见四下无人?,拉着卢婆子的手,一口一个好妈妈,“好妈妈,你?怎麽不提前与我透个气,害我难过了几日。”
“是娘子不让我和你?说?,我的儿,你?得了这等差事,不比前头采买嫁妆那桩差事赖,你?到了临安府江家,且要多留心,把江家摸清楚,这回差事要是办的好,等回来后,赏钱自是少不了你?的。
若是在那仗着家里的势,耍横吃酒闹事,丢了家里和娘子的脸面,别说?娘子不会饶你?,就?连我也不会,你?去了定要好好办差,我在娘子面前举荐的你?,不要教我丢了老脸。”卢婆子叮嘱道。
“妈妈,你?只管放心,我晓得轻重,你?见我哪回办差的时候吃过酒?”
刁妈妈欢喜的紧,又对卢婆子道:“妈妈待我这样好,亲母也不过如此,妈妈要是不嫌,容我舔着脸喊你?一声?干娘。”
刁妈妈脸皮厚,被卢婆子拒了也不臊,她不知,这卢婆子也早就?有意收她作干女儿,“你?喊我干娘,我也教你?喊,只是有外人?在的时候,你?不能?这样喊我,要像旁人?一样唤我妈妈,这声?干娘,只有咱俩的时候,你?方能?喊。”
“女儿省得。”刁妈妈又与她说?了,日后替她养老送终的话,卢婆子哪里用她养老送终,为她养老送终的人?是屋里的冯氏,不过听她这样说?,心中自是慰贴。
打这后,刁妈妈得了个娘,卢婆子得了个女儿,俩人?背地里走动。
要不是冯氏教刁妈妈明日便出发去临安府,那她这几日就?能?拜干娘,如今只能?等她从临安府回来,再置上礼物,正儿八经?地拜卢婆子,即使要瞒着人?,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并?且还要给菩萨奶奶烧香,与卢婆子磕头。
第 97 章
晚间, 梁堇得知她娘明日要去临安府,帮着她收拾包袱,刁妈妈得了差, 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娘, 你此去?临安府, 到了那?不比在家中, 行事说话要斟酌再三,不可贪财, 尤其是大财,你拿了人家的好处, 必会受人辖制, 还何谈差事。”
“女儿, 你说得我都记下了, 我这?一走,留你和?桂姐,你们俩要是碰到难处,且去?寻娘子屋里的奶妈卢婆子,我今儿已认了她作干娘, 只等回来再置香案拜她。
要是与丫头掐架拌嘴这般的小事,别?去?劳烦人家,只管去?寻你江大娘,我下晌已经?和?她说好了,她与我相好,能为你们出气撑腰。”
母女俩人话罢,桂姐教刁妈妈与她捎些头?花, 要那?三朵布攒的,四朵挑纱的, 两朵挑绢,颜色捡水红,鹅黄,葱绿,茄花紫的也成。
然后再是头?油,不要桂花味,与她买两罐稀罕味道的头?油才是,没有就不买,说罢头?油,说胭脂香粉,桂姐是个有主意的,教刁妈妈买的香粉要捡粉子细腻,香味不冲鼻的。
说罢胭脂香粉,又?是描眉的黛,黛要三钱的,桂姐把自个攒的六百余钱,用三张手绢包了给她娘,还?说要是能剩下钱,与她买一副缠红线的青黑假髻,她前段日子,见四姑娘金哥屋里?的大丫头?得了一副,戴在头?上跟真的似的,好看的紧。
刁妈妈应了下来,问二女儿可有什麽想要的物件,她一道给她捎买回来,梁堇教她给她买两本?杂书,她来到北宋这?些年,对盘碟瓷器的认识,多是皮毛。
听府里?婆子讲,一张盘子摆在冯氏跟前,冯氏就能认出来它是官窑造的还?是地?方窑造的,这?种见识底蕴是在娘家打小养成的。
梁堇想认瓷器,不是为了当官娘子,而是日后去?了江家,她便是做席面的灶房娘子了,虽然吴家也是官宦人家,但她在吴家是给姑娘们做小食,用什麽盏碟都成。
她跟在胡娘子身边的时候,胡娘子做上席菜,中席,下席用的碗碟各不相同,里?面有讲究,她至少要认识什麽样的花纹和?质地?,是上等瓷器,什麽是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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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妈妈记在心中,又?去?卢婆子屋里?问她可要买什麽,卢婆子教她买一匹藕荷色的老纱,留作明年她好缝夏衣穿。
宋妈妈听闻她明日要去?临安府,打发女儿青杏来家里?,托她捎二两好茶叶,再有三方红绸汗巾,拿到销金行给铺一层金箔,要荷花样式的。
“我娘说了,托妈妈带茶叶,已是劳烦妈妈了,不该再央求妈妈把汗巾拿到销金行铺金,可一想,妈妈不是那?等外人,且等妈妈回到家中,她置几样酒菜请妈妈去?我家吃酒。”
青杏说罢,把一包银子给了刁妈妈,刁妈妈接过来说道:“那?我就等着吃你娘的酒了,到时你青杏可不要小气,与我弄些好酒吃才成。”
“妈妈见我何时小气过,我也有物件教妈妈捎,妈妈要是得空,与我捎些花线来,听说临安府的花线染得色多,沂州的花线色才有□□种,咱这?到底比不上那?等地?方。”
一个人是捎,两个人也是捎,刁妈妈没有不应的道理,教她给她做只绣虫香包戴,青杏寻秦家媳妇要块料头?就能给她做,费些功夫罢了,青杏说再与她做只绣花的,教她换着戴,刁妈妈自是欢喜,连连保证与她多买几种色的好花线。
青杏走后,桂姐拿着她放下的红绸汗巾,不解道:“沂州就有销金行,宋妈妈怎麽不在这?贴金箔,还?要教你拿到临安府去?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