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她睁开眼睛,语气平静:“为什么?”
肖荣缓缓的道:“人不该一味的愚忠,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对善恶的判断,对对错的认知。”
林熹慢慢的消化他的话,似懂非懂:“所以你觉得我是恶,我是错?”
肖荣直视林熹的眼睛:“小姐难道忘了自己当年做过什么?”
林熹瞧着他大义凛然的表情,忽然嗤笑出声,然后扶着额头笑的纤肩耸动。
肖荣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小姐笑什么。”
林熹差点笑出了泪,好一会才止住了笑,道:“记得,我不止记得我自己做过什么,我还记得你做过什么,肖荣,那你还记得你叔叔是怎么死的吗?”
肖荣瞬间白了脸。
林熹肯定的道:“你记得。”
他挺直的背驼了下去。
林熹盯紧了他:“肖荣,你告诉我,你是恶还是善?你是对还是错?”
他再无法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的看她。
林熹嘲弄道:“说到底,你和我有什么不同?肖荣,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你因为多吃了一个馒头,被你叔叔从铺子里打到路口,我清晰的记得你看向你叔叔的眼神里,透出的愤恨和恶毒…”
肖荣从小就聪慧,虽是帮肖掌柜打下手,可肖掌柜做鞭炮几十年的手艺肖荣看一遍就会了,甚至做出来的烟花比肖掌柜的还要好,焉能不招来肖掌柜的排挤和打压?
那时候的肖荣,渴望摆脱肖掌柜到什么程度呢?曾跪在她脚下苦苦哀求她帮他。而如今,她也成了他费尽心机想要摆脱的“肖掌柜”?
林熹忽然觉得恶心,她再也不想多看肖荣一眼,她心灰意冷的住了嘴,喊来顾嬷嬷,交代道:“带他去见吴一春,他身强体健,去修缮城墙最好不过了,我府中不养闲人,他的妻儿醒来之后,就让她们去做粗活吧。”
肖荣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自恃有一手的绝活,自信林熹找到他就是为了做出威力惊人的火药,修缮城墙是什么玩意?他的妻儿又做什么粗活?
他就是被吴一春带到了城门口,搬砖头搬的浑身汗湿,气粗如牛,他还是觉得,是林熹在拿捏他。
因为肖荣这个人,林熹心情郁闷了好几天,她开始想赵蕴,如果赵蕴在就好了,她可以对着他出气,可想到赵蕴,她又头疼起来,肖荣是陆星辰送过来的这件事,他肯定会生气,而且掐指一算,芳俏的肚子也该大起来了…
该怎么办呢?
林熹歪着头视线扫啊扫的定在了赵悦身上,她双眸一亮,过去把赵悦抱到腿上:“悦儿,别玩小兔子了,来,娘教你说话。”
小娃娃乖乖的仰着脑袋:“说话…”
林熹一字一句慢慢的道:“爹爹,你终于回来了,悦儿好想你啊。”
小娃娃吃力的重复:“爹爹,你、你回来…”
林熹耐心的道:“对对对,来,你终于回来了,悦儿好想好想你…”
“对对对,嘻嘻嘻嘻…”
小娃娃突然冲着林熹露出了一脸灿烂的笑容,林熹微恼的捏捏她的脸:“乖,听话,跟娘一起念,爹爹~”
“爹爹~”
“你终于回来了~”
“你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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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转温,厚实的衣服一件一件变成薄的,城墙也修出了雏形,从外面看已经似模似样,而村民们收到的种子也在土壤里发出了嫩芽,这日,许莫意有所指的告诉她,赫特河已经开始化冰了。
这可为难住林熹了。因为赵蕴没有跟她说过对这方面的计划,连当初为什么留下许莫,他也只透露出了一句“有用”。
林熹心中难得慌乱起来,再次想念赵蕴,如果他在就好了…
许莫见林熹不说话,只得挑明,低声道:“不知将军去了何处?能不能在冰彻底化掉之前回来?”
林熹作得一脸深沉:“这等小事,何须劳动将军?”
许莫一愣:“上次将军问了我许多瑷呼人的消息,我还以为…”
林熹心念一动,按照赵蕴的性格,问这些,应该是为了查清楚买家是谁,能年复一年的默默买下这大半个矿山,可见是做过查探并且花费过很多心思的,这买家不容小觑。
“不过我同瑷呼人打了几年的交道,送一批货,确实是小事…”许莫看向林熹,试探性的道:“这买卖往年都是小的办的,不如今年…”
林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打发走许莫之后,开始琢磨起来。
按照胡二度以往,会待冰彻底融化之后,在月黑风高之夜用自制的船,把铁器运输到对岸,以换取金银。
林熹翻出地域图,又开始翻找前人对瑷呼的记录,只可惜记录很少,只寥寥几句:方寸之地,有三个湖泊围绕,百户人家,以捕鱼种豆为生。
林熹命人将沈明,吴一春等人请过来。
她把这件事同他们几人说了一下。
沈明先问道:“夫人想继续做买卖?”
“当然不,我打算趁此机会,把这小族拿下,同时看看能不能把以前卖出去的铁器再抢回来!”
如果是赵蕴还能和你讲几分道理,可林熹隐藏在身体里的性格充满攻击性,她对于这个小族唯一想到的就是霸占。
王涛紧接着道:“夫人,对方多少人还不清楚,于咱们部署不利啊!”
林熹道:“这正是我今日要和各位商量的,我想找出几个熟悉水性的好汉,待破冰之后趁夜游到对面打探一二。”
吴一春一听便道:“夫人!我会游泳!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