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汉堡料是?很?简单的,调些面糊,多?搁些老面肥,用温水慢慢地搅。肉馅儿用猪前腿肉,三分肥七分瘦,剁成泥后?加葱姜末、细盐、生抽,顺时针搅上劲儿,最后?淋点香油,鸡蛋就没什么说的了,剩余便是?用上模具就成了。
把模具烤盘烧得温热,刷层薄油,一勺面糊倒进凹槽,摊成小饼底。等着饼底定性便快手磕个鸡蛋,拿竹筷划拉匀了,等蛋液半凝固撒把葱花,挑半勺肉馅铺上去,再淋层面糊盖住。
火候也得费心盯着,煤火不?能太大,不?然外皮焦了里头还生的。
看着底面煎得金黄,用小铁铲轻轻一挑,翻个面儿,另一面也煎得鼓起来,呈浅褐色,边缘微微上翘,像个小帽子,又像鼓了个小肚子,就差不?多?了。这时候能闻到面香、蛋香、肉香混在一处,特别香。
这和做烤肠的手法是?一个路子,姚如意自小在外婆的小卖部里鼓捣这个,熟门熟路得很?,面糊怎么调、火候怎么看,她觉着自己闭着眼都能做。
倒是?关东煮多?花费了一点心思,要做关东煮最重要的是?底汤好吃,要鲜,要能够“清而不?寡,浓而不?腻”才行。
谁能拒绝,在冬日上学?的路上买一杯热乎乎、咕噜噜冒香气的关东煮吃呢?姚如意即便知道难也想做。
宋朝的汴京很?难找到日式鲣鱼、昆布之类的东西,除了自己发酵味噌之外,只能用常用猪骨、鸡骨、鲫鱼、菌菇、或者冬笋尝试搭配着熬煮鲜味,再用不?同的酒、酱来调味。
姚如意这些日子已经?连续试了好几版,正在慢慢接近她记忆中的味道,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应该是?最后?一版了。现在院子里正熬着她的关东煮汤底,满院子都有一种让她熟悉的鲜香味。
正想着,铺子窗口?探进张面孔粗粝的中年妇人的脸,她背着个襁褓小儿,笑?得眼尾堆起褶子:“小娘子,我来取今儿的衣裳。”
姚如意扶着货柜单脚蹦下来,挪着步子引她进来。
这是?丛伯给两家雇的洗衣妇葵婶,她两三日过来一趟。
起初姚如意见她背着襁褓还来洗衣,心里不?落忍,要推拒了,想着几件衣裳,家里又有井,随手揉了也不?费事,丛伯却道:“你给她衣裳洗她不?叫辛苦,她没有衣裳洗,挣不?到银钱,没了下一顿才辛苦。”
丛伯不?顾她反对,坚持将葵婶请来洗衣。
姚如意便兑了热水给她洗衣,又请她喝茶,又搬出?铺子里盛货的大藤编篮子,垫了褥子,把孩子卸下来睡在里头,这样她干活便能松快些了。
葵婶愣了下,便呜呜地流着泪,弯下膝盖,要给她磕头。
吓得姚如意赶忙说不?用不?用,一蹦一跳就跑了。
后?来她才从程嫂嫂口?中得知,葵婶其实是?出?了名的泼辣,叫她不?必担心。说她在国子监这条巷子收洗衣裳已不?少年了,且是?垄断生意,谁也不?敢与她争,谁要是?来抢生意,她背着孩子都能一个打三个,还能叉腰找到人家家里去骂一个时辰不?歇气。
前日,她刚把一个偷偷想用低价分走生意的洗衣妇薅掉一大把头发。
姚如意砸吧砸吧嘴,总算明白了丛伯说的那些句话,也慢慢知道了这时候底层人民的生存法则了。
但她还是?坚持给葵婶热水热茶和装孩子的篮子。
不?过葵婶不?单单因泼辣才有生意,她很?勤快,衣裳全都洗得很?干净,而且知晓不?同料子的衣裳要不?同法子洗,还会帮忙熨烫衣衫。国子监的学?子,有好些没有成家的单身汉,家里又住得远的,都会找葵婶洗衣。
因着脚伤,又怕邓家隐而不?发是?在谋什么阴谋诡计,姚如意去兴国寺谈零食工坊的事便暂且搁置了。
但她今日瞅着学?子们陆续返校,又动起新心思。
最近她脚不?方便,两家都由丛伯来操持一日三餐,但丛伯是?个极讲究生病要忌口?、饮食清淡的养生狂魔,于是?连日来姚如意吃的都是?小米粥、杂粮粥、鸡丝粥、青菜粥……把她喝得脸都绿了。
她心里特别想吃点煎炸油烤、滋味浓重的垃圾食品。
喝着粥时,她便开始想念肯某鸡,想着想着,灵光一闪对呀,她也可以做固定的早餐套餐售卖啊?
这下,她今日一直在琢磨这个,窝在铺子里涂涂画画。
她想了几个固定的早餐组合,但还没琢磨好定什么价。套餐的标价要高?些,但又不?能太高?了叫人一问?便觉着贵,之后?再设个“学?生价”,凭国子监内监生的文牒,全都立减十文。这样便就又回到比正常价低一些的优惠价,算起来她大概每一样东西都打了九折左右。
她虽打了折,但算起来还是?比卖单品挣的。冬天了,直接卖套餐也会比一样样单品卖的快,套餐都是?提前准备好温着的,要什么一拿一装就好了,也能够节省时间?、卖得更多?。
最好么,再弄个集章本子:只要连续七日来买的,集满四个章(正好一月),就能换五文代?金券或是?个小赠品。
正写的入神,就听外头有人喊:
“小娘子,汤熬够一个时辰了,你快来看看!”
“嗳,来了!”
她伸头应了声?,赶忙补记两笔,拄着拐杖往院子里去。
姚爷爷近来精神头儿不?错,许是?因“如意”和“明止”这两个他在世上最后?的牵挂都在跟前,他现下走路都不?用拐了,更不?用轮椅。
但是?现下这两样东西也没闲置,无缝衔接,被崴脚的姚如意用上了。
姚如意不?仅拄拐,她还吃了五日消肿散淤的苦药了。
不?过,幸好她以往吃中药吃习惯了,还吃出?了经?验。吃中药若是?想不?那么苦,绝不?能一口?一口?喝。差不?多?晾到半温,屏息闭气地喝。要是?憋不?住气儿,那就把鼻子捏住一口?气灌下去。还没松气时,立马再塞一个糖进嘴里,喉咙里那苦劲便没那么冲了。
她一瘸一拐出?去一看,唤她的人正是?林家的仆役三寸钉。
三寸钉是?天生的侏儒,几年前,丛伯在抚州的人市买的。
说是?他被一个心狠的人牙子栓在柱子上,卖了好几日卖不?出?去,一日只给半个饼吃,还要打他,眼看要饿死了,丛伯本来想买个壮丁的,后?来不?忍心,便买回来使唤了,还给他取了名叫三寸钉。
他已是?成人了,但只有八九岁孩子那么高?,人也不?聪明,有点笨笨的,不?过干活还挺利索的。姚如意自己忙活的间?隙,总能见到他忙完林家的活儿,就像个动画里的小人国的人一样,过来姚家扫地、晾衣、倒煤渣、捏煤饼。
他每天都抱着比自己身形大好多?的东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因为他矮小,又憨憨的,小狗也爱跟着他,也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
丛伯会选他跟着上京,其实也是?怕他傻,留在抚州被其他仆人欺负。
东边墙根下,另一个林家的仆役正弯腰垒砖。
他刚给林家院子里垦完一块菜地,现在准备给姚如意家里也垦一块,明年两家正好可以一起种茄子、豆角或是?甜瓜、葡萄。
他是?丛伯的族侄,听说也是?爹不?亲娘不?爱,才把他送出?来为奴为仆,好投奔丛伯这个族叔讨口?饭吃的。这人叫丛辛,是?个娃娃脸,性子也很?从心,头回被丛伯遣派着上门送东西,被大黄追得边跑边哭,嗓子都嚎劈了。
但他很?有种菜的天分,丛伯说他种出?来的菜就是?比别家大、比别家好,去年他在抚州种的甜瓜,比别家大一倍,种的青皮大冬瓜能有六十斤一个呢。
姚如意瞅着他点点头,没跑了,丛辛这肯定是?纯正的木灵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