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赞许地点点头:“这是莎士比亚的名作《仲夏夜之梦》,你记住了原译。”
小女孩很高兴,欢喜说:“我很喜欢这本的原著!”
夏知陡然就跟小地鼠一样,把头扎得低低的,生怕老师的无情铁锤啪嗒砸他脑袋上,给他敲个脑浆迸裂,原地开花。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夏知对着英语书,愁眉苦脸。
他前边是两个小女孩,下课了就聊天。
右边的小女孩说:“听说了吗?六年级新来一个很帅气的转学生呢。”
“我知道,我知道。”左边的小女孩说,“他长得白白的,个子也很高,我看到了。”
“我听我哥哥说,他家是做药的,很有钱……诶,诶。”
右边的小女孩忽然激动起来,拉着左边小女孩的袖子,“是他吗?”
夏知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戚忘风。
小孩个子已经窜得很高了,皮肤很白,五官优越,嘴唇抿着,皱着眉头,在他们班里巡梭。
夏知坐在最后面,又盖因上节课是英语,是以课本竖起来,脑袋埋在后面。夏知本想打招呼,但看他左瞧瞧,右看看的,又觉得有意思,便在对方视线即将扫过的时候,又嗖得把脑袋缩在了课本后面。
戚忘风看了半天,也没瞧见人,便要拉了个人来问。
夏知却冒出了头,笑嘻嘻地朝他摆手“戚哥哥!”
小孩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掠过窗外的芭蕉,绿叶的阴影在他眉间跳跃,映得他眼中细碎闪亮的明光。
没等戚忘风回过神来,小孩已经跑过来了,他想揽他的肩,但身高比不上戚忘风,便只好勾住了他的胳膊,“哥哥怎么来这里啦?”
四月春衫薄,小孩又很健康,穿着奶绿色的短袖,这么热乎乎地贴着他,戚忘风好似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牛奶香,他心脏噗通乱跳,脸颊发烫,却又意识到很多人都在好奇地瞧着他们俩戚忘风猛然低下头,只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含含糊糊说:“我……我听说你在这里,我……”
他嗓音有点艰涩,还有点不知所措:“我……我来看看。”
“哦。哦。”夏知点点头,又喜滋滋说,“哥哥还专门来看我呀。”
戚忘风被戳中了心思,下意识的想张嘴说不是。
但看小孩乐呵呵地模样,嘴巴张开,又闭上了,只闷闷嗯了一声。
夏知不知戚忘风千回百转的心思,拉着他的手去外面,说:“那哥哥身体好些了吗?”
在夏知的印象里,戚哥哥的身体总是不大好的,不能受风,不能受寒,冬日大雪纷飞,他在花园里和宴无微,张意书,李凯峰堆雪人,打雪仗,一回头,总能看见戚哥哥在玻璃墙里,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放着书,安静地望着他们玩。
他总是邀请他来玩,但自己只是看着,也不怎么说话。
……
那天夏知玩累了,跑到暖烘烘的玻璃围廊里,要看他膝上的书,戚忘风便也给他看,是药理书,小孩果然看不懂,只胡乱翻了几页,忽而笑起来,指着美沙酮的化学结构式:“呀,冬天的蝴蝶在这里!”
那结构式被人寥寥几笔,画作了栩栩如生的白蝴蝶,它翅翼舒展,翩翩然如见雪来。
戚忘风仿佛被人发现了最隐秘的心事,猛然把书合上,白皙的脸颊一片滚烫发热。
但最后又低头,自嘲说:“蝴蝶在这里,我的冬天在哪里呢。”
尽管他复建得十分努力,但成效实在太慢,身体并不是学识,病去向来抽丝。从重生到现在,他已经在温暖如春的温室里,呆了足足两年。
而糟糕的不止于此,母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他制作了特效药,但是如今的制药水准远远比不上十几年后,母亲的身体,更是在常年的病痛下千疮百孔,如今的制药水准,制作的特效药也不过是拆了东墙,再补西墙。
实际上,重生以来,戚忘风总是自信满满。
他总觉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能做到所有事情,弥补所有的遗憾。
他可以救回母亲,也可以握住那闪耀的太阳,就如握住冬日晨曦里扑朔的风雪。
但现实总是现实,没有人总能事事如愿。
于是戚忘风总是在这样一成不变,有如死水的春日里,怀念那个破旧小诊所外,风雪大作的冬天。
那是他重生以来,最美好的一天。
那一天,戚忘风抓住了晨曦的风雪,如同攥住了一场盛放的春天。
……
夏知听护士说,戚哥哥的母亲病重了。
夏知便爱捏一个雪球,用厚厚的雪白绒布包好,放在他的床头,又留了信说。
“戚哥哥的冬天,在这里喔。”
“等雪球融化了,春天就要来啦。”
“要早点好起来!”
夏知也不知道戚哥哥有没有看到,但那个冬天,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戚哥哥的身体,可以好起来。
“那哥哥身体好些了吗?”
小孩说话的时候声音好听,眼睛亮亮的,脸颊白软软,戚忘风捏了捏他的脸,说:“好多了。”
“哦……”夏知说:“那哥哥,我们去买好吃的吧。”
这边的学校食堂有很多好吃的,夏知嘴巴馋,来新学校第一件事不是看教室,不是看校舍,也不是看操场还有体育馆,而是找小卖部。
不过这学校的小卖部不叫小卖部了,叫超市,很大,占了两层楼,什么都有,不止有吃的,还有卖篮球,足球,滑雪板,泳衣,溜冰鞋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