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不作声,张锐挠挠头,便也不吭声,只是挤出一个浅浅的假笑。
安静了片刻后,殷明突然递过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拿着。”他语气冷淡,眼睛看着张锐,面色冷峻,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袋子递过来,张锐下意识就接过去,他解开袋口,脸上的挤出来的假笑僵住了。
袋子里面盛满了璀璨的珠宝,每一颗都晶莹剔透,看上去价值不菲,晶莹剔透的光芒映在张锐脸上。
云楼似乎也没有料到,他看着袋子里的珠宝,也愣了片刻。
张锐低头看手里的珠宝,又抬头看向殷明。
他在想,这些珠宝总不是殷明给自己的吧。
他刚这样想完,就听见殷明说:“这是给你的。”
殷明的声音依旧冷淡的:“留着你以后用。”
张锐看着殷明的冷峻面容,内心一下慌得厉害。
“我不能要……”
张锐话刚起了个头,就被殷明打断:“我用不着这些。”
殷家家底丰厚,殷明身上穿的挂的,每一样都是极尽的奢华,那些珠宝价值不菲,但或许对殷明来说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张锐不怀疑殷明的富裕,那袋子珠宝放殷明那里可能殷明确实是用不着的,但对张锐来说,那是一笔让他能过上好日子的巨大财富,他怀疑殷明给的这笔钱他存一辈子都未必存的到。
但张锐不敢这样轻易地接受殷明的珠宝。他也不太想得通殷明为什么突然给他珠宝。
张锐再次摇了摇头,试图将袋子递回去:“不,我真的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殷明没有接过袋子,甚至微微后退了一步,语气冷硬:“我说了,拿着。”
“这是为我做饵的补偿。”
张锐看了眼云楼。
云楼皱起眉看他,没说话。
张锐的视线又落在殷明身上。
为殷明做饵是早就说好的事情,张锐从没想过能因为做饵从殷明身上获取什么多的利益,更何况,费劲心思搞的这一遭,他也并没有为殷明找到凤凰,他的任务是失败了。张锐拿着殷明这一袋子贵重的珠宝,就像突然飞来横财,天上不会掉馅饼的,张锐明白这个道理,他心里不安,他不敢要。
张锐模样慌张不安,云楼突然“啧”了一声:“叫你拿着就拿着,穷鬼,扣扣搜搜连个饼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个,装什么矜持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和僵硬,张锐脸颊一下红透了。
他像是一下明白了殷明为什么请他最后吃一顿大餐还要给他这袋珠宝。他想和云楼解释他不是穷,他有钱的,春如意给过他一些宝物,虽然不算多,但应该也够他生活一段时间了。银石头是他在药峰溪流里捡到的,不是很纯,但应该也能当钱用,他就好好保存起来了,他后来还去溪里捡过几次,只是没有再捡到。他和老板讨价还价也不是占小便宜,而是他不清楚这里的物价,想要试探一下。
但张锐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开口,一来他和春如意之间的那些腌臜事情,他并不愿意别人窥探到,二来这样的话说起来倒是更像是狡辩。
“谢谢。”张锐的声音很低,脸颊发红,透着一种窘迫。
其实张锐还有点感动。殷明不太瞧得上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在离别之际,冷漠倨傲的少年却一反常态,生硬地递给了他一袋珠宝,殷明甚至以为他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看破不说破,隐晦地要帮他。说实话张锐真的没想到殷明竟然是这样的人。
“你们要是有空……以后可以来找我玩。”张锐抬起头,脸红得像柿子一样,黑眼睛很亮,诚挚地对面前的人说出这句话。
殷明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张锐终究转身离去,背影逐渐融入人群。张锐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殷明和云楼一前一后,还站在原地,目光在看着他。
“我走了……”他愣了愣,朝他们招招手。
没人给他回应。
又走了几步,张锐回头,殷明和云楼已经转身,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张锐握着手里沉甸甸的宝石
风拂过街道,卷起了几片枯叶,轻轻飘落在张锐的脚边,张锐情绪复杂。
他愣愣看了片刻,转身融入了集市。
其实对于有些事情不必那么在意。他与群英山的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殷明和云楼后来对他的态度还算可以,至少没有最开始那样冷漠刻毒,殷明离别之际甚至还送了他一袋珠宝。也许他们再待久一点,都可能会成为朋友。不,其实这种设想不太可能。他们之间存在巨大的鸿沟,殷明和云楼对他的态度软化大概率是出于同情,并非是出于理解和尊重。要是再待久一点,各种不合的矛盾就要暴露出来,那么他们大抵只会越发厌恶他。现在这时候分开,最好不过了,还能留下一个相对而言好一点的印象。
说实话他和殷明一行人之间短暂的交集相处算不得什么的。他说着日后再见这种客套的话,但他知道殷明和云楼都不会再来。
生活的变化会把他们很快就隔开,尽管他们相距只几座山,但那几座山高不可攀,殷明他们骑着神鸟飞一飞就飞过去了,他却是怎么也爬不上去的,所以在实际生活中,他和他们已经是在两个世界了。
第二十四章
张锐习惯伴鱼镇里的生活习惯得很快。
殷明给他的珠宝他没敢动,他去典当铺典当了一些财物,都是春如意给他的。典当的时候老板瞧着那些财物看了几眼,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看上去那些东西似乎很值钱。老板说了一个数,张锐不太会讲价,往上加的钱似乎是少了,老板立刻就同意了。张锐愣了片刻,反悔也来不及了,他换取了一些银两,走时老板还热情说下次有好货再来典当,张锐回头看了眼,出于客气还是假笑应着了。
他来第一天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便找好了房子。
那处宅子临河而建,有简陋却干净的小院,院内的几株柳树虽然叶子稀疏泛黄,但仍透着几分生机,屋内摆设简朴,几张木椅和一张桌子。
屋子的主人说什么都不肯少钱,张锐挺喜欢这里,还是按原价一次付了半年的租金,他把钱袋子拿出来的时候主人多看了他那袋子一眼,打趣张锐真是个贵人,连用的袋子都是这样的奢华,竟然是用玄金线绣的凤凰,这样富贵的人家怎么还为了那么一点点的银子和他掰扯半天。
张锐显得局促。他怕露富,早已把殷明袋子里的珠宝藏起来了,但他没曾想殷明连装东西的袋子都是罕见的上品。他哪懂什么玄金,他只觉得花纹好看才把袋子留下来想给自己用的。
张锐把殷明袋子藏了藏,主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张锐,然后转移话题,问张锐富家子弟怎么会来到这种穷乡僻土。张锐解释说自己不是有钱人,那人似乎不信,只是意味深长地笑,说明白了,是来躲事的吧?
张锐更急地解释说没有。那人笑着,说明白明白。张锐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明白。但那人说他是在躲事,其实倒也是对的。
就这样,张锐在伴鱼镇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