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菲恩?兰道夫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自信,他又何必特地来找?k说这些事情呢?

享受当面谋逆的快感嘛?

芙卡洛斯不觉得菲恩?兰道夫会是这么无聊的人。

目光巡视男孩全身,最终定格在他那双燃烧着狂热野心的双眸处,近乎直觉般的,芙卡洛斯选择将自己的问题直接问出来:

“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当面对我说出你的计划呢?且不提在我并不知你计划的前提下,发现你的小动作后我会不会阻止你……无论是出于直觉,还是出于我对你个人的理性判断,我都不觉得你是会因为我的阻止停下脚步之人。”

“……还是说……这便是你对我的挑衅?未来的,神王阁下――”

明明已经在内心说服了自己,可提及那应该早就被埋进历史尘埃中的“神王”二字时,芙卡洛斯的声音依旧不免产生了一丝扭曲,声音都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伊白装作没听出少女神明言语中潜藏的愠怒,只是单纯地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略带苦恼的神色:

“芙卡洛斯冕下,伴随厄歌莉娅大人从枫丹建国至今的您不应该是对‘人心易变’这个词感触最深的神明吗?没错,现在的我尽可以拿出最真挚最坦诚最恳切的态度,甚至可以将我这一颗心刨出来作为诚意展示给您,以证明我窥视那独一无二的‘神王之位’绝对没有私心,全然是为了用最简单高效的方式带给枫丹廷新的改变,”

“但是――如若我真的品尝到权力在握的滋味,又怎能确保彼时的我还能保持着如今的初心呢?”

此问一出,即便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芙卡洛斯都一时语塞,比起愤怒,?k现在更多的竟然是无语。

不得不说,菲恩的这番询问虽来得突兀,却也从侧面证明他虽有着成为“神王”的荒谬野心,实际上对?k,对枫丹都太大的恶意,故而冷静下来的芙卡洛斯也就不吝于好好和他交谈一番,如果能打消掉男孩脑子里大胆到狂妄的念头当然更好。

“没有人能保证这一点,菲恩,不只是我,即便是须弥那位以智慧著称的神明,也绝对不敢保证自己能掌控一个人的思想,人的念头就是如此多变,如此奇妙,如此的不可预测……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也好,厄歌莉娅大人也罢,都主张以法律治理国家,而不是将权力集中到某个人的身上。”

即便表现得再怎么成熟,即便他自述从小接受厄歌莉娅大人的教导,即便年纪轻轻就能率领家臣独闯须弥沙漠,但眼前之人终究只是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啊。

既然还是孩子,就需要成熟可靠的成年人的引导。

嗯,成年神也可以。

芙卡洛斯不愿意看到枫丹未来的良材走歪了路,?k伸出手,安抚似的拍拍他的头顶,认真解释:

“这不仅仅是为了枫丹,让枫丹不至于因某个个体的念头陷入动荡,同样的,也是为了保护那一个人……肩负起一个国家所有人的未来乃至生命……这种感觉,足够将一个人压垮。”

“所以,放弃――”

规劝放弃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男孩二度打断。

“不,您可以。”

白发男孩伸手从自己的发顶将少女神明的手缓缓移下,直至?k白皙的手掌平放于自己的掌心。

就像是在签订某种盟誓一般。

菲恩狡猾地笑了:“改变不了想法,但您可以强行更改我的行为啊~”

“就像第零号法案名义上存在于律法法典的第一页上,却被大家默契的默认为只存在象征意义一般,您是不是忘了?法典上虽然明令规定‘神明也需接受律法的审判’,可从来没有一条规定明言记载‘神明不得干涉律法的运行’,律法只规定了神明的责任,却并没有限制神明的权力。”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您和厄歌莉娅冕下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无形枷锁,和‘第零号法案只存在象征意义’一样,都属于潜规则的一环,那么,如若零号法案不再只是象征,贵族游戏的平衡被打破,是否也就意味着您可以大大方方地加入这场博弈之中呢?”

一边说着,菲恩?兰道夫嘴角的笑意也就越发明显,眼睛更是亮如星子,当他用那双眼睛注视着芙卡洛斯时,少女神明恍然间只觉自己握着的并不是人类男孩的手掌,而是一团熊熊燃烧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白金色火焰。

这团火焰高兴地对?k说:“如果届时我的初心有所改变,那么就请您以神明的身份审判我吧!枫丹的律法是连神明也可以审判的律法,可它终究没有真正审判过神明。”

“我虽无法企及神明的高度,但‘神王’一职也不错,不是吗?”

自接触“人类”这个群体以来,芙卡洛斯听到过许多源自人的诉求。

他们渴求财富,祈愿健康,寄托希望于未来,无助地恳请神明降下福泽,让来年风调雨顺。

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诚恳地祈求死亡的裁决。

字正腔圆,感情充沛。

或许事实确如菲恩?兰道夫自己说的那样,变化异常,不可捉摸。

但芙卡洛斯能肯定,起码在当下,在男孩兴致勃勃兴高采烈的提出自认为的“好办法”的时候,他认真的态度堪比自己下定决心接过水神之位。

――完全是赌上了一切的孤注一掷的作态。

他真的是在很认真期待着未来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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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一更,私密马赛,咱会尽快补上的!

??[224]第 224 章

白发神明张张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男孩,嗓音前所未有的沙哑:“你是说……你告诉我这一切的目的,仅仅是让我做好审判你的准备?”

伊白眨眨眼:“不然呢?在事情发展到最坏的结局之前,这一切都将是‘人类权力的游戏’,您只能站在仲裁官的位置上,不是吗?”

芙卡洛斯深吸一口气,不知从何时起,一层浅浅的,几乎于肉眼之中不可见的水膜宛如泡泡一般将芙卡洛斯和伊白所在的僻静石桌包裹,隔绝声音的同时,伴随着阳光撒落在无数细小水分子上的光影变幻,竟是连两人的身形都消弭于无形。

就好似两个完全不存在于喷泉花园中的隐形人一般。

喷泉喷涌的声音,行人匆匆路过的脚步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等等都被隔绝在外,于热闹的自然哲学院内构筑出一方仅供二人谈话的绝对隐秘空间。

芙卡洛斯拧眉看向伊白:

“既然你也知道这么做的风险,为什么不采取更加稳妥一些的方式呢?且不提你要如何复辟成为‘神王’,就只单论在现如今的枫丹再出现一个‘神王’的后果……贵族们或许会因为暂时的利益而臣服于你,但当你触及他们的利益时,即便你是名义上的神王,也会是众矢之的!”

“故而,无论你是否能保持初心,等待你的结局都不会太好,或许终身监禁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k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孩子了,明明是土生土长,甚至可以说是在?k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枫丹人,展现出的性格特征却疯狂到像是荒原上的花朵,美的锋利且热烈。

就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