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青玄还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纱衣, 当?真是不堪入目!他还要争辩:“我这可都是为了救你!”
“明兄”?谢怜依稀记得, 五师之中,那位地师的名字就叫做明仪,道:“莫非这位就是地师大人?”
师青玄道:“就是他?了!你也见过的。”
谢怜打量明仪:“我见过吗?”他?并不记得这么一号人物。师青玄道:“见过的。”
明仪却道:“没见过。”
师青玄嘿道:“明明就见过的。上次在半月关, 你们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
看着明仪转为铁青的脸,谢怜终于记起来了。上次半月关一见, 师青玄身边不是还有一个黑衣女郎吗!
当?时花城便对他?说, 这位不是水师,但也肯定?是风水雨地雷五师之一。原来如此!师青玄果然不光热衷于自己化女相?,还热衷于拖别人和他?一起化女相?。难怪当?时那黑衣女郎脸色极差,仿佛嫌恶,想起这次进入鬼市之前师青玄也是百般怂恿他?……谢怜心道好?险, 幸好?把持住了。他?道:“火龙啸天是你发来求救的?”
明仪道:“是我。”
找对人了。谢怜一点头, 道:“地师大人伤势不轻, 马上撤离,有话之后?再说。”
师青玄扛了明仪,道:“那行,走吧!”
三人顺原路返回, 师青玄边走边道:“我说明兄,你不是说你很能打的吗,咱们半月关那儿?分开?的时候还见你好?好?的, 短短几天怎么给打成这样?了?你是怎么惹到血雨探花的?真没想到我们这么辛苦营救的人是你,你也该请我一回了吧?”
他?还有一点幸灾乐祸, 谢怜心道这种不怕被揍的说话方式果然是最好?的好?朋友,明仪三个字迸出,道:“你闭嘴!”
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他?的力气,说完就闭上双眼,想来这顿是被打得够呛。师青玄只好?闭嘴不打扰他?。三人奔上台阶,谢怜摸出骰子又是一丢。黑暗中不知丢出了几点,只听面前“喀”的一声轻响,拉开?了一条缝,光亮从这条缝里透出。谢怜刚一推门?就一脚踩空,喝道:“别出来!”
他?空中翻了个翻,落在一个硬硬的什?么东西上。正?庆幸着落点不是什?么刀山火海,再一抬头,却觉得刀山火海可能还好?一点。只见花城那张俊美?异常的脸就在咫尺之处,正?直视着他?。
这一次,石门?的终点,竟是花城的身上!
真不知道这到底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此刻,花城坐在那间兵器库的首席上,正?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弯刀厄命。即便突然有人从天而降落到他?腿上,他?也只是将手挪开?,停住了擦拭的动作,并不如何吃惊,淡定?地望着谢怜,似乎在等他?给一个解释。谢怜当?然给不出解释,只能趴在他?腿上,额头挂着一滴冷汗与他?对视。
再一瞥,上方一只白?色的靴子踏出了一半。情急之下,谢怜抓住花城双肩,道:“得罪了!”
说完,便将花城一扑扑倒。
他?这一扑,把花城扑出了一丈之远,还就地打了几个滚,滚完之后?猛的起身,师青玄已拖着明仪跳了下来,落在花城原先坐着的位置。谢怜立即一跃而起连连倒退,退无可退才道:“三郎,容我解释。”
他?不敢看花城。师青玄背着明仪冲向大门?,兵器库门?上猛兽见不是主人,怒发冲冠向他?咆哮,师青玄手都差点被咬掉,连忙折回谢怜身边:“等等,反了吧?应该他?给你解释才对。太子殿下不用怕他?,打他?!”
谢怜道:“我不想打。”
师青玄想想也觉得没把握打赢,退而求其?次:“那……那就说他?!”
事情真的变成最糟糕的状况了,谢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三郎,请你放我们离开?。”
花城歪了歪头,道:“为什?么?”
谢怜与他?对视,道:“私囚拷打神官,上天庭不会善罢甘休的。但现在还没铸成大错,放我们离开?,就还有余地。”
花城道:“我要如何相?信,还会有余地?”
谢怜道:“若你愿意就此收手,我一定?请求帝君,绝不追究此事。”
花城道:“真的?哥哥当?真会在君吾面前为我求情?”
谢怜点头,并起三指道:“我可以发誓。”
花城笑着叹了口气,道:“哥哥呀哥哥,我该怎么说你呢?”
谢怜眨了一下眼,花城道:“你都不问个仔细,就打算发誓要帮我吗?万一我在谋划着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也要为我求情吗?哥哥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这番话不像是在质问,倒像是在担忧。谢怜怔了怔,道:“可是,我不是信别人。我是信你啊。”
他?说得毫不犹豫,这回,轮到花城怔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怜觉得他?就要把手里的刀丢掉了。可好?一会儿?,他?还是道:“……虽然哥哥这么说,让我很高兴,我也很想答应你……”
师青玄硬着头皮祭出风师扇,道:“我知道!你后?面要接‘但是’了!”
一对上他?,花城笑吟吟地道:“错。我后?面要接的是:‘小心’。”
“小心什?么……”还没说完,一道劲风挟着数点银光袭来。师青玄一避,只听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咚咚”之声,回头一看,一排羽箭钉在他?原先靠的墙上。
花城根本没动,谁射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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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怜道:“是画!”
兵器库墙上挂着不少画,正?对他?们的那幅是一幅《射艺图》,画中,一个精神奕奕的俊美?少年正?朝他?们的方向举弓。
弓弦还在微微震颤,而他?已经?把手伸到背后?的筒里去取新的羽箭了,一取就是八支,嗖嗖嗖嗖!
师青玄背着明仪又是一个闪身,悚然道:“好?险!差点射中!”
谢怜把黑着脸的明仪背上的一只羽箭拔出来,道:“不是差点射中,是真的射中了。好?箭法!”
“现在不是夸这个的时候吧!”
这时,羽箭又来,谢怜道:“小心!”提起两人掷开?。守门?的猛兽不肯开?门?,三人只能在兵器架间腾挪闪避,险象环生。那画中少年箭法超神,虽然所有羽箭都完美?避开?了谢怜的活动轨迹,但另外两人迟早要被他?射成筛子。谢怜抢上画前,那少年看见是他?,已经?搭上弓弦的羽箭又垂下。这画牢牢粘在墙上,谢怜扯不下来,只好?一口咬破手指。
花城本是好?整以暇坐在首席上,这时却忽然身形微动,似想起身。谢怜提起血淋淋的手指就是一阵乱涂乱抹。他?本该把那射箭少年涂掉,但谢怜看他?俊美?可爱又射艺精绝,不忍涂他?,只涂掉了他?背上的箭筒。画中少年见羽箭都变成了血红的一坨,一摸满手是血,吓了一跳,急得团团转。忽然,他?眼睛一亮,向画卷右侧招手。谢怜心想:“他?在向谁招呼?画上又没有其?他?人了。”
谁知,他?叫的并不是自己画中的人,而是隔壁那幅画中的。射艺图之右的是一幅《樵作图》,画中一个老樵夫背着背篓和斧子攀在郁郁苍苍的水墨山林间,似乎听见左侧有人喊,扭头去看。那少年神箭手又喊了几句,那老樵夫点点头,沿陡峭山路爬到画卷最左,坐下来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背篓中的柴枝几下削砍,用力一丢,一捆柴枝就越过两幅画中间那道分界线,丢到了射艺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