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撇嘴。谢怜又困惑道:“说来南风,你们家竟有女信徒,真是难得。”

武神的女信徒一向很少,只有八百年前的谢怜是个例外。不过,原因非常简单,就两个字:好看!

不错!他很清楚,不是因为他德高望重或神武非凡什么的,大家仅仅是冲着他的脸罢了。他父皇母后召集全国各地顶尖工匠照着他的脸雕神像,能不好看吗?他的庙也好看,因为那句“身在无间,心在桃源”,导致大家都喜欢把他的宫观种成一片花树香海。信女们就冲他的脸和那些花花朵朵也愿意进来拜拜。所以当时谢怜还有个美称,叫做“花冠武神”。当然,一开始是美称,等到他被贬下凡后,就变成讥嘲他是小白脸的讽称了。

可一般的武神,因杀伐之气太重,面目往往被塑造成狰狞冷酷的模样,女信徒都宁可去拜拜观音什么的,几乎不会来。南风一脸黑气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恰在这时,那少女拜完了,一转身,三人大惊失色。这次不是因为太丑了,而是因为她一转身,裙子后就是一个巨大的破洞。

她浑然不觉自己身后异状。谢怜道:“不能让她就这样走出去吧?”

扶摇道:“不要问我。她拜的又不是我们家的庙。非礼勿视,我什么都没看见。”南风则面色铁青不敢动,看来和他侍奉的神官一样,是个对女子退避三舍的。谢怜只得亲自出马,外衣脱了一丢。那外衣呼啦一下飘到那少女身上,挡住了她裙后破洞。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可这阵风实在邪乎,那少女吓了一跳,四下看看,拿下外袍就放到了神台上。

谢怜看她要走了,连忙跃出来:“这位姑娘……”

庙内灯火不暗不明,他这一跃带起一阵风,火光摇晃,那少女只觉眼前一花,一名男子就突然从黑暗里冒出来,赤着上身还对她伸手,想也不想就是一巴掌:“流氓!”

“啪”的一声,谢怜就这么挨了一耳光。

耳光清脆,听得蹲在神坛上的两人脸都一抽。这姑娘手劲居然了得,谢怜差点被打得眼冒金星,还不忘把外衣硬塞过去:“姑娘,你裙子破了!”

那少女大惊,一摸身后,飞奔而去。只剩一阵凉凉穿堂风,谢怜脸顶着一个红巴掌印,转身道:“没事了!”

扶摇道:“没事个屁。堂堂武神,尊严何在?”

谢怜睁眼道:“不然呢?我打回去吗?如果这样尊严就没了的话,尊严也太不值钱了吧。”

南风却指着他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谢怜衣服一脱,端的是一身羊脂玉般的好皮肉,只是淤青和伤口连片,着实骇人,连脖子和双腕上也都缠满了绷带。扶摇神色也凝重起来:“这是谁打的?”

谢怜茫然道:“打?哦,你们说这伤吗?不是打的,是我不小心摔的。”

“……”

谢怜把脖子上的绷带解下来,道:“真的是摔的!我还顺便把脖子也扭了。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

扶摇道:“这也是能顺便的?你怎么不顺便把脑袋也掉了?”

谢怜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掉过?”

“哈?!”

绷带一圈一圈落在谢怜脚边,两人突然卡住。觉察到他们异样的目光,谢怜摸摸脖子,笑眯眯地道:“怎么啦?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咒枷吗?”

一只黑色项圈,环在他雪白的颈项之上。

咒枷,顾名思义,诅咒形成的枷锁。

被贬下天界的神官,天谴会化为一道罪印封禁其神力,永不消除。像是在人脸上黥字,又像是被铁链缚住手脚,是一种刑罚,也是一种耻辱。

这东西谢怜不光有,还有两道。

扶摇盯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干嘛不把这东西取掉?你飞升回来,又不是不能找帝君让他帮你取。”

谢怜穿上衣服哈哈道:“这不是因为,我上次飞升,和帝君打了一场吗?我怕我当时下手太黑得罪他了,不好意思去找他取。”

南风道:“帝君又不是慕情,哪会那么小气?”

扶摇看他:“你当我是死的吗?”

南风道:“你是死是活慕情都是一样的小气。”

谢怜忙道:“我们先办正事!谁借我一点法力,我进通灵阵核实一下情报。”

南风举起手,谢怜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二人击掌为誓,如此,便算是立下了一个简单的契约。法力,就是可以像借钱一样相互借来借去的,不过那句咒语却只是走个过场,因为他就从没还过这玩意儿。

一连上通灵阵,便听灵文道:“殿下终于借到法力啦?在与君山可顺利?那两位毛遂自荐的小神官如何啊?”

谢怜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个在旁边掐作一团的少年,用发自真心的口吻道:“善良友爱,可塑之才!”又对他们道:“别打了,再打我要向你们家大人告状了!”

慕情的声音也冷冷地浮出来:“扶摇这次完全是擅自行动,我一无所知,回来一定要好好罚他!”

谢怜心想:“你还真是一天到晚都守在通灵阵里……”他道:“灵文,敢问北方供奉的是哪位神官?”

灵文道:“北方是裴茗裴将军的坐镇之地,他的明光庙在那边香火甚旺。怎么,殿下要求助吗?”

谢怜道:“不劳烦了。这鬼新郎,你们还有更多情报吗?品级评定出来了吗?”

灵文道:“出来了,是‘凶’。”

凶!

对于祸乱人间的妖魔鬼怪,根据其能力,三界将之分为“恶”“厉”“凶”“绝”四等。

“恶”者一年杀一人,“厉”者一次作祟可灭一门,“凶”者可屠一城。而最可怕的“绝”者,但凡出世便要祸国殃民,天下大乱。

断开灵识,谢怜正色道:“南风、扶摇,你们听我说……听我说!你们好,有人吗?怎么又打起来了?你们知道吗,那鬼新郎是‘凶’,很厉害的,你们留点力气,齐心协力对付它吧。”

南风掐着扶摇一条角度扭曲的胳膊,额头青筋暴起:“这人除了阴阳怪气还有什么用?”

扶摇也锁着南风一条角度扭曲的腿,道:“我比你有用!太子殿下,你不是问为什么风信会有女信徒吗?我告诉你吧,他家在人间可是很受妇人爱戴的,素有‘巨阳神君’的美称。所谓妇女之友,求子最强;壮阳秘方,送子南阳。哈哈哈……”

南风脸色红白交错,大怒:“总比你们家忘恩负义的扫地真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