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跳下去?之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高墙之上,半月士兵们都震惊极了。今天是怎么回?事?以往要抓着扔才能扔下去?,今天却是轮流抢着往下跳?
谢怜来不及多想,收了若邪就纵身一跃。可人没下去?,衣服后领却是一紧,就此悬空。原来刻磨见?他也往下跳,竟是长臂一伸抓住了他。谢怜喝道:“放开!”
刻磨不理。谢怜发狠道:“不放你就跟我一起下去?!”
若邪如一条毒蛇绕着刻磨手臂爬上,死勒他喉咙。绞杀是若邪的拿手好戏,换个人早已脖颈断裂,奈何半月人皮糙肉厚。谢怜正要加力,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了极为诡异的一件事。
那被吊在长杆上的尸体动了一下,抬起了头。
那群半月士兵也注意到了这?尸体动了,纷纷挥着狼牙棒打去?。而那黑衣少女动了一下之后,扯断吊住自己的绳子,跳下长杆,朝这?边疾速冲了过来。
犹如一道黑风从高墙之檐上刮过,众士兵被这?阵邪风刮得?东倒西歪,惨叫着摔下了高墙。见?他的士兵被扫进罪人坑里?,刻磨狂怒,大骂起来。他骂得?极为粗俗,大概使用?了不少市井俚语,谢怜不是很懂,趁他分心,突然用?力,拽着他一起掉了下去?。
这?一掉下去?,可就爬不上来了!
下落过程中?,刻磨的怒吼声几乎把谢怜耳膜震穿。他只得?收了若邪,顺便踢了刻磨一脚让他离远一点?保护自己耳朵,紧接着驱动若邪向?上蹿起,想抓住个东西缓冲一下,可这?坑阵法厉害,若邪被一层无形的东西挡了一下,抓了个空。正当他以为自己又要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摔成一块扁平的人饼嵌在地上好几天都挖不出来的时候,黑暗之中?,银光一闪。
一双手轻飘飘地接住了他。
那人接了个正着,简直像是守在底下专门等着去?接他的,一手绕过他背,搂住他肩,另一手抄住了他膝弯,轻松化去?了谢怜从高空坠落的凶猛之势。
谢怜刚从高处落下,猛地一顿,还有些头昏眼花,下意识一抬手,紧紧搂住对方肩头,脱口道:“三郎?”
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当然也看不清这?人是谁。对方不答话,谢怜在他肩头和胸口摸索了几下,想要确认,道:“三郎,是你吗?”
坑底的血腥之气冲得?人几欲晕倒。谢怜一路胡乱往上摸,摸到那人坚硬的喉结时突然惊醒,心道罪过罪过,这?是在干什?么!立刻抽了手,道:“是三郎吗?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半晌,他终于?听到了那少年的回?应,从距离他极近的地方沉沉传来:“没事。”
不知为何,谢怜觉得?,他这?一句的声音,似乎和平日里?有着微妙的不同。
谢怜道:“你当真没事?放我下来吧。”
三郎却道:“别下来。”
谢怜一怔,心想:“怎么回?事?莫非地上有什?么东西?”
那双手还是紧紧抱着他,一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谢怜本想举手轻轻推一下他胸口,可这?手刚放上去?,他就记起方才摔下来被接住时胡乱摸索、摸到了这?少年喉间那个坚硬的突起,又偷偷把手缩了回?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谢怜几百年过来了都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此时心中?却有个声音一直在警告他不要乱动手动脚,老实点?儿。
这?时,坑底另一边传来一道嗥叫。这?声音正是被谢怜一起扯下来的刻磨。他本来便是死的,自然也没摔死,只是估计也砸出一个人形坑,嵌在里?面了。等他爬起来后,就开始吼:“士兵!你们怎么了?!”
方才他在高墙上朝下呐喊,分明有成百上千个声音回?应他,仿佛坑底深处挤满了嗷嗷待哺的汹涌恶灵。但此时此刻,谢怜耳中?听到却是一片死寂。他甚至连近在咫尺的三郎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听不到。
谢怜呼吸一凝,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是的,他分明紧紧贴着这?少年,可是却完全没听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刻磨道:“是谁杀了你们!”
阿昭掉下去?时还能听到底下传来蚕食生人的恐怖声音,可那红衣少年跳下去?后,下面就再没任何动静了,还能是谁杀的?
谢怜一动,道:“当心!”
他直觉有危险正朝这?边冲来。三郎却道:“不用?管他。”仍是抱着他,脚下微一挪步,转了个身。
黑暗之中?,谢怜听到了一阵极其细碎的“叮叮”飞响,清脆又激烈,转瞬即逝,煞是好听。就这?么几响的工夫,刻磨扑空了。
待要再捕捉那清响,刻磨再扑。那少年又是轻轻巧巧地一转,闪身避过。谢怜手臂不由自主地攀了上去?,先是搂紧对方脖子,马上觉得?不妥,立刻改抓他胸口衣物;还是觉得?不妥,那改抓肩头?一抓,却好像抓到一条细细的小辫子。
谢怜就跟抓到了狐狸精的尾巴似的,飞速松手,心道:“怎么哪儿都不能碰!”
他想抓点?什?么,可其实这?双手抱他抱得?极稳,闪转腾挪,照样托得?稳稳当当,只是一双手腕上似乎有什?么冷冰冰的事物时不时硌他一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银光闪烁,四?面八方传来利刃飞割之响以及对手的连连怒声。刻磨肯定伤得?不轻!
但他果然悍勇,仍未退缩,挟着一阵怒风第无数次袭来。谢怜道:“若邪!”
白绫应声飞出,“啪”的一声,击中?!刻磨马上道:“二对一,卑鄙!”
三郎却哼哼笑了一声,道:“一对一你也没胜算。你别出手。”后面这?句是对谢怜说的,语音低沉了一点?,前一句里?的讥讽之意也消失了。谢怜以为旁人插手他不乐意了,道:“好。”又道:“不如你先放我下来?这?样我太碍你事了。”
三郎却道:“不碍事。马上打完了,你不要下来。”
谢怜莫名?其妙道:“到底为什?么不能下来?”总不至于?这?少年喜欢抱着人打架,藐视对手也不必如此吧?
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脏。”
“……”
谢怜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理由,偏生语气还这?么认真,有点?好笑,道:“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抱着我吧?”
三郎却道:“未尝不可。”
谢怜那一问只是开玩笑,可这?一答却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反倒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几句话间,一声巨响,谢怜听出,那是一个巨大躯体轰然倒下的声音。接着,三郎道:“打完了。”
这?就打完了?可这?少年分明双手都抱着他,究竟是怎么打倒对手的?
谢怜忙道:“等等!你先别杀他。我还要问话。”
三郎果然站定不动,道:“自然。否则他留不到现在。”
坑底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这?诡异的沉默让谢怜憋得?慌。憋了好一阵,终于?憋不住了,他道:“那个……三郎,下面这?些,是你做的吗?”
就算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可这?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和杀气已经?清晰地勾勒出了答案。半晌,谢怜终于?听到了回?答。三郎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