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赶紧拦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看!”
最后,谢怜纠结一番,还是把那条最初他亲手做的腰带送给了花城,用来代替那枚长命锁。
花城看了,笑?得差点喘不过气虽说鬼本来也不用喘气。总之,搂着他亲了好一阵,一直夸他,夸得谢怜羞愧难当,在床上装死躺尸。
而更让谢怜想装死的是,第二天早上,花城还真佩上了那玩意儿?,神色如常准备出去?。谢怜一看,险些没晕过去?,立马滚下榻扑上去?求了半天,花城才?十分勉强地答应他反过来用,把没有绣花纹的那一面?示众。如此,谢怜才?避免了自己的手艺被公开羞辱的命运。
至于?,因为花城那日?阵仗太大,闹得上天入地都知道?谢怜在他生辰这天晕过去?了,导致来龙去?脉清楚后,上天入地都知道?谢怜被血雨探花迷得神魂颠倒、死去?活来,这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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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怪这一天谢怜醒的比花城早。
八百年摸爬滚打下来,他也算是个起早贪黑的生计人了,毕竟就算是收破烂这行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但鬼究竟是鬼,不需要睡觉,是以花城总是比他醒得早。
有时候,谢怜都感觉自己是不是被他盯醒的。因为好些次一睁眼,就能?看到?花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视线对上,才?绽出一个微笑?,轻声道?早。仿佛彻夜未眠,始终在等待他醒来的那一刻,就为了做一天里第一个向?他问好的人。
但偏偏这一日?,谢怜睡的浅,天还没蒙蒙亮,便睁开了眼。
他一动,花城似乎被他带醒了,也动了动。谢怜揉揉眼睛,回头一看,一下子挪不开目光了。
糟糕,糟糕。
这可是从没见过的花城!
他一手支腮,侧卧着,红衣领口大敞,慵慵懒懒,仿佛精怪传说里绝色的山鬼或狐妖,刚梳理完亮丽夺目的皮毛和尾巴,窝在藏玉熏香的红巢里贪一晌清欢。
花城没带眼罩,眼眸轻垂,看不出一只眼睛下是空的。他明艳的五官被半梦半醒的朦胧之意冲淡了锐气,乌黑的长发拢到?一边,是微微凌乱的,蓬松柔软的。
是头发都睡乱了的三郎呢。谢怜心?想。万种风姿,种种有情。
这画面?仿佛有某种魅人的魔力,会吸住人的视线,也会凝住人的呼吸。谢怜越看越着魔,脸也忍不住越凑越近。恰在此时,花城眼睫颤了颤,睁开了眼。
他一睁眼就看见谢怜,第一反应就是微笑?,道?:“哥哥,早?”
花城一笑?,谢怜眼睛都亮了,小?鸡啄米样地点头,道?:“三郎,早!”
“……”
花城正要继续开口,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脸色一变,猛地坐起。
谢怜给他吓了一跳,人也往后一坐,道?:“你怎么啦?”
花城道?:“我!……”
他瞳孔剧烈收缩,捂住了半边脸,另半边脸也有长发轻遮,又是别样一种狂乱之美。但他右手举起,那是一个拉开距离的姿势。谢怜一下子呆了,不明白怎么回事,道?:“对……对不住?是我吓着你了?”
绝境鬼王当然不可能?会被他吓到?,但这反应,怎么看都只能?说是“大惊失色”。
花城却飞快地道?:“不。不关殿下的事!”说完,他就立刻跳下床,冲了出去?。
谢怜:“???”
谢怜:“等等,三郎?三郎!”
但花城早也冲没了影。谢怜大感莫名,连鞋都没穿,胡乱拢了一把头发也冲了出去?。
极乐坊里里外外,地上铺的不是柔软雪白的妖兽皮毛就是锦缎红毯都是因为花城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八百年前的谣言,说他喜欢不穿鞋到?处乱跑,于?是某天就都给铺成这样了,还煞有介事说这是为了防止哥哥哪天没穿鞋着凉了,必须保证谢怜随时随地都能?躺能?坐,没想到?真有一天派上用场了。总之谢怜赤着脚踩来踩去?,在朱楼红墙间穿行,半天也没找到?花城。无奈,只得折返,老老实实穿好衣服鞋子,准备出去?发动鬼市众鬼一起找人。
那鬼市众鬼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谢怜一说,马上都敲锣打鼓点灯笼起来,一群都在鬼哭狼嚎。可嚎了好一阵,只怕上天庭都被吵死了,也没把花城嚎出来横眉冷对地它们说声“滚!”
于?是,谢怜更担心?了。
前不久花城才?伴随千灯归来,他难免有些患得患失,生怕一不留神,花城又不见了。一路都在胡思乱想:“莫非是我早上无意间做了什么,惹得三郎不高兴了?”
虽说他觉得花城不是会这样赌气的性子,但也不敢想当然。谁都有生气的时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可认认真真反省了半天,他也没猜出问题可能?在哪。
好在不久,花城就出现了。
谢怜沿着见君川走,边走河里鲤鱼儿?也跟着他游。这些鱼儿?煞是好看,红的、金的、银的、花的……好像一大片色彩斑斓的水中云,跟在谢怜身后飘。谢怜便停下问它们:“请问,有没有看见花城主?”
一尾小?红鱼竟然真的点点头,箭也似的向?前窜去?,仿佛在给他指路。谢怜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绿柳隐隐下,一个红衣人撑伞飘然而至,远远的声音就送了过来:“哥哥,你在找我吗?”
谢怜一听这声音,心?下先一宽。可再一看,他就眨了眨眼。
顺着足边鲜花蜿蜒的小?路,花城款步而来。但那竟是少年皮相的花城。
而且,还是不太一样的少年皮相。之前他化作?少年,素面?朝天,不带银饰,头发都不好好梳,就随便歪着一扎,大有几分丽质天成、无畏无惧的意思。今天却是精心?修饰过的少年模样:长发束得规规矩矩,红衣以银线暗绣怒蝶护花纹,银腰带上雕镂的是百鬼千妖图,连红伞伞缘都坠着水晶的连丝雨滴。
好个张扬又漂亮的小?公子,神气得不得了!
谢怜看他一眼,好俊,忍不住再看一眼。这样看了一眼又一眼,越看越觉得眼睛不够看。花城过来就很体贴地把伞送到?他头上,笑?吟吟的仿佛早上无事发生,道?:“日?头这么大,哥哥不晒吗?来帮哥哥挡挡太阳。”
如此距离,观如此美貌,谢怜更觉压迫感十足,不由略略偏移目光,以避过他那逼人的锋芒,半晌才?委婉地道?:“三郎……你没事吧?”
花城随手扔了两?颗小?鱼食,河里鱼儿?们争相夺食,噘着嘴一阵乱亲。他哈哈笑?道?:“哥哥何以如此发问?我能?有什么事?”
“……”
他不说,明摆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瞧他表面?上神色如常,谢怜也不好追问,只好暂且咽下,决定过几天再找机会问问怎么回事。
两?人在见君川旁无所事事喂了一阵鱼,鱼食喂完了鱼还恋恋的不肯走,花城就不客气地丢了块石头,鱼们终于?哭着被吓散了,虽说哭的是难听了点,像五十岁的巨婴怪叫,但谢怜还是对它们充满同?情。随后,花城就给谢怜展示了他才?练的字不错,他就是这么解释自己刚才?跑哪儿?去?了的。说实话,这几张字写的的确格外认真,至少十个字里有两?三个勉强能?猜出偏旁。
日?上三竿时,花城陪谢怜一起去?处理了一桩祈愿,去?捣一窝食人螳螂的老巢。
那螳螂不愿交出被害的几家人的魂魄,谢怜觉得没有必要再劝导下去?,正打算武力超度,谁知还没斥出若邪,花城就一伞飞了出去?。
那血雨红伞,好不了得!不知为何,花城今日?下手格外狠辣利落。伞开则飞旋,伞缘如削骨钢刀;伞合则如长枪,将数个妖精鬼怪钉死成一串。它在花城手里大开大合,杀完一圈转一转,抖落一阵血雨,又被他重?新撑起,伞下露出小?半张俊美无俦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