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换上?了一身新衣服,佩了一把新宝剑,拖着一副仿佛新生般的身体?,向漆黑的太子殿外走去。白?无相?又在他身后道:“等等。”

谢怜顿住了脚步。白?无相?无声无息来到他身边,把一条白?绫放到他手里,道:“你忘了这个。”

那是?之前他用来遮脸,后来又被缚住的那条白?绫。

谢怜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下了山去。

已经是?白?日,太阳也出?来了,但阳光照在他身上?,谢怜一点也不觉得暖。

下山途中,他看到一条小溪,叮咚叮咚,甚为清澈活泼。走到溪边,溪水里倒映出?他的模样?,谢怜盯着那张苍白?的脸看。

脸是?光滑白?皙,一丝伤痕也没有,脖子也是?,那么,胸口,腹部等所有地方一定也是?。但他看了一会儿,就不能再看下去了,埋头掬起几抔溪水,洗了把脸,又喝了几口。喝着喝着,忽然发现上?游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缓缓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的上?游岸边,一块大石旁,倒着一具尸体?,看衣着,正是?那卖艺的汉子。

这人没有下山,而是?死?在了路上?,大石上?有一滩格外明显的血迹,看样?子是?疼痛或恐惧之下撞石而死?的。尸体?已经烂了,一半泡在水里,散发出?阵阵恶臭,一动不动,但那半烂的脸上?生出?了几个小小的畸形的人面?,还在蠕蠕地翕动着。

谢怜趴在溪边,撕心裂肺地呕了半个时辰,呕得见了血。

下山之后,他走了许久,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突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把他抓进了巷子里。谢怜一回头,还没看见对方的脸,就先看到了一个迎面?而来的拳头:“你这些天都跑到哪里去了!!!”

拳头后是?风信怒气冲冲的脸,谢怜看到的时候,已经被这一拳打?得扑通一声倒了地。

风信也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打?倒了,看看自己?的拳头,再看看地上?的谢怜,愣了好一会儿,还没去扶,谢怜已经自己?爬了起来。风信脸色变了变,还是?没缓和下来,又道:“你好大的火气,说了一声就跑出?去,两个月不见踪影!可你知不知道陛下他们担心成什么样?了?!”

谢怜抹去脸上?被他打?得飙飞的鼻血,道:“对不起。”

见他脸上?的血越抹越脏,风信重重叹了一声,道:“殿下!对不起就算了,咱们说这话真的没意思,但是?你……你到底怎么了?你这么久到底干什么去了?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他注意到谢怜腰上?配的那把黑剑,又道,“你这剑是?哪儿来的?”

谢怜是?想说的。但是?,想到离开之前与风信起的争执,当时风信脸上?迟疑的神色,还有那些他连想都不想再去想的经历,只是?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二人回到原先的藏身之处,王后一见谢怜就抱着他哭了出?来。国主看上?去又老了不少,原先是?在满头黑发里找白?发,现在是?在满头花白?里找黑丝。大概是?怕他一激动又跑个十天半月不见踪影,三个人言辞举止之间,对他都小心翼翼的。

“风信。”

简单到简陋的一餐过后,谢怜把腰上?那把黑剑解了下来,递了过去,道:“这把剑给你,拿去当掉吧。”

风信觉察到他拿剑的手在颤抖,却没猜到是?为什么颤抖,道:“为什么要我当掉?”

谢怜道:“之前你不是?要钱吗。”

闻言,风信脸上?忽然有伤痛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摇了摇头,道:“现在不用了。”

谢怜不再说话,把那黑剑丢在一旁不去管,倒头睡了。

这次回来,谢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希望能尽快回到原来的状态,争取一切如?常。很快,他就和风信一起出?门摆阵卖艺了。

原本风信还不大放心,道:“算了,你还是?多休息两天吧。”

谢怜道:“我休息够了。之前那些卖艺人不是?老来找麻烦吗,我去,两个人也好应付。”

风信却道:“那些卖艺的早就不来了。”

并不是?因为原先那卖艺汉子死?了,没人带领了,而是?因为,风信已经在这里驻扎很久了。初来乍到,大家还觉得新鲜,但时间一长,人们也差不多过了那个新鲜劲,看他和看本地其他卖艺人没什么区别。和以往相?比,风信失去了竞争力。构不成威胁之后,其他卖艺人也就不来找他的麻烦了。反正大家赚的钱都差不多,都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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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任风信射艺再如?何精绝,前来观看和打?赏的人也比原来少了大半。大半天后,风信满头是?汗地坐到一旁,谢怜道:“换我上?吧。”

风信道:“不了吧?”

谢怜却径自上?了。一看换了个人,行?人又都来了兴趣,道:“这位小哥有什么拿手绝活?”

谢怜不答,捡了根树枝,自顾自开始使一套剑法。虽然拿的是?树枝,但人漂亮,剑法也使得太过漂亮,因此也有些人赏脸叫好。风信在一旁看着,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去。

谢怜却毫无羞耻之心,也毫无心理负担,继续认真使剑。这时,忽听人群中一人喊道:“不好看不好看!难看死?了!谁要看你拿着根树枝瞎□□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风信一下子站起来,喝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谢怜动作微凝,望了过去。只见人群中一个汉子一边吃瓜一边吐籽,显是?个看热闹的。他对风信叫道:“老子是?来看卖艺的!想怎么说怎么说,你个讨赏的还敢管我们打?赏的?换真剑!换真剑上?来大爷再考虑要不要赏你几个子儿!”

他一喊,其他人也跟着喊。风信大怒,正要出?手,只见白?影一闪,谢怜已经出?现在那人身边,一把抓住,高高抛起。

他一出?手,力量奇大,那闲汉被他抛得飞起几丈,瓜皮落地,惊得众人都张大了嘴。而那人“砰”的一声,重重落地,七窍流血,大声惨叫,然而谢怜还没停手,上?去再次抓住他,平淡无波地道:“真剑没有,真要命想不想看?”

围观众人吓得四?下奔逃,道:“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

风信更是?大惊:“殿下!!!”

谢怜充耳不闻,准备把那闲汉再抛个几丈任他落地,风信上?去一把按住他,连掩饰他的身份都忘了,吼道:“殿下!!!你醒醒!这人要给你打?死?了!!!”

谢怜双瞳中黑火狂烧,一掌拍开他的手,把那人一把按进了地里。那闲汉两腿一伸,再不动了,风信扑上?来正要探他气息,却听大街尽头有人尖着嗓子道:“就是?他们!在那里!”

坏了!永安兵来了!

风信拔腿就跑,却见谢怜还站在原地,盯着那些永安士兵,似乎想要上?去打?一架的样?子,又折回来一把拉了,道:“你还站着干什么,快跑!”

二人一路东躲西藏才逃了过去,回到藏身小屋。一进门,当着王后的面?,风信就喊开了:“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原先的风信,自然是?万万不敢在二位陛下面?前如?此放肆的,但这么久消磨下来,很多事情?早已改变了。谢怜对王后道:“回屋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后道:“皇儿,这究竟……”谢怜道:“回屋去!”

王后想问不敢问,回屋了。谢怜又转向风信:“我做什么了?”

风信怒道:“你要把那个人打?死?了!”

谢怜反驳道:“他又没死?。而且打?死?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