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却道:“是裴将军。不过,不是她等的那位。”

谢怜更奇怪了:“难不成还有两位裴将军?”

南风道:“不错,正是有两位!”

原来,这女鬼等的那位裴将军,乃是明光殿的主神,而他们面前这位,则是明光殿的辅神,乃是那位裴将军的后人。叫的时候为了区分,都称这位为“小裴将军”。正统的明光殿里,是要一正一反供着他们二位的。裴将军为主殿正神,神像正对殿门,小裴将军的神像则设在他背面。一门二飞升,也算得奇谈佳话一桩。

宣姬急躁起来,道:“裴茗呢?他怎么不来见我?叫那个狗男人来见我!”

这就是活的当着后人骂祖宗。小裴将军却是面不改色,道:“裴将军有要务在身。”

宣姬呆了一会儿,道:“要务?”

她在披面的长发之下喃喃道:“他有什么要务?当年他为见我一面可以一夜横跨千里,现在他知道我等了他几百年,他会有什么要务?重要到他连下来看我一眼都不肯?有吗?根本没有吧?”

小裴将军不回答她,道:“请您上路吧。”

明光殿内又走出两名神侍,宣姬任他们抓住,突然恨极,恶狠狠地道:“滚开!你算什么东西?别碰我!我要诅咒你!”

小裴道:“晚辈当然不算什么,您尽可诅咒。”

宣姬道:“我不光要咒你,我还要咒那个狗男人!”

小裴道:“裴将军不会介意的。”

宣姬气得又要发疯了,指天骂道:“好!裴茗你听着!”

谢怜觉得有必要阻止一下这种行为:“那个,是不是打断她一下比较好。万一她真的咒成功了呢?”

小裴将军道:“见笑了。裴将军早就料到会这样了,所以他说,他一生被人咒得多了去了,最不怕的就是诅咒。”

宣姬声嘶力竭道:“我诅咒你、诅咒你,你最好永远也别对任何人动真心,否则那一天,你就像我一样,永永远远,时时刻刻,无穷无尽,恋火焚身!”

小裴将军对谢怜等人道:“失礼了。请稍候片刻。”并起食中二指,轻抵在太阳穴上,不知在和谁通灵。须臾,他“嗯”了一声,放下手对宣姬道:“裴将军让我转告您‘那是不可能的。’”

宣姬尖叫起来,小裴将军道:“押走。”

两名神侍架着狂挣的宣姬拖了下去。谢怜道:“小裴将军,宣姬怨气颇重,恨裴将军害她至此,只怕镇压不是长久之计。”

小裴将军却道:“她说裴将军害她至此?”

谢怜一怔:“难道不是?”

小裴道:“若一定要这么说,也可以。不过,个中细节,可能与旁人所想象的不太一样。裴将军与她散后,宣姬为挽留,不惜主动奉上军中情报。裴将军不愿胜之不武,不取。”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所谓的“我为你背叛了我的国家”,原来是这样的。谢怜道:“那她的双腿是?”

小裴将军道:“她的双腿是她自己折断的。”

……自己折断的?

小裴将军平淡无波地道:“裴将军不喜强势的女子,而宣姬生性要强,这便是为何他们不能长久之故。宣姬心有不甘,对裴将军说,她愿为他牺牲改变,于是自行废去了武功,还折断自己双腿。如此一来,她等于是自断双翼,将自己捆在裴将军身边。裴将军未弃她于不顾,便收留照顾她,但始终不愿娶她。宣姬夙愿不得偿,含恨自杀,不为别他,只为让裴将军伤心难过。但,恕我直言。”

他讲话始终是那么一派彬彬有礼、冷静过头的神气,道:“并不会。”

小裴将军又道:“个中是非对错,我也不知。我只知宣姬若愿放手,原本不至于如此。太子殿下,在下告辞了。”

谢怜也一拱手,送他们去了。南风道:“什么人啊这都是。”

谢怜叹道:“只可怜这些新娘,却是无妄之灾。”

明光殿的都回上天庭去了,剩下树林前一个长挑的身影抱着双手慢慢走来,正是扶摇。南风瞟他道:“你不是跑了吗?”

扶摇哼道:“我不跑快点催,他明光殿有这么快到?”

眼看这俩人又要掐起来,谢怜赶紧道:“别这样说嘛,是我让他回去搬救兵的。”

扶摇看看他,道:“这衣服你还没穿够?”

谢怜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红嫁衣,“啊”了一声,道:“南风,方才小裴将军在,你怎么不提醒一下我。”

扶摇道:“可能是看你穿的还挺高兴的吧。”

南风道:“放心。你就是穿得再奇怪十倍,他回去也不会和别人多说一句。不像某些人那么多话。”

谢怜干笑道:“是吗,这位小裴将军真沉得住气呢!”

扶摇却没接南风的茬,神色凝重道:“你别看他好像一副很彬彬有礼的样子,他跟他祖宗一样,都不好对付。裴宿是近一两百年才飞升的新贵,上得很快。他被裴将军点将之时才不过弱冠之龄,你知道当时他干了什么吗?”

“什么?”

扶摇吐出两个字:“屠城。”

他总结道:“总之,上天庭里没几个是好相与的,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谢怜听他一副过来人告诫后人的口吻,不免好笑,猜想扶摇是不是在上天庭里受过气、深有感触才这么说。南风却极不赞同:“你少危言耸听,哪里都有好与坏,天界里还是有不少值得信赖的神官的。”

扶摇道:“哈,值得信赖的神官,你是想说你们家巨阳神吗?”

南风:“是谁我不清楚,反正不是你们家扫地神。”

谢怜头痛道:“你们真有活力呢,不如来成语接龙吧。”

忽然,三人闻到一阵恶臭。转眼去看,只见地上十七具新娘尸身,均开始了变化。有的已化为一具白骨,有的已开始腐烂,那阵阵恶臭就是这么来的。

可谢怜看了一圈,诧道:“小萤姑娘?”

小萤原本躺着的地方,没人了!